5号菜摊 作者：罗 翔 《十七期》

五女山文艺

　　5号菜摊位置好，是工商所的老刘弄的，可是5号菜摊的女人不会经营。
　　原因呢？
　　5号菜摊的女人没做过生意，不晓得吆喝，别人向她问价时，她就说和别人的一样，只是我的不还价。说话也没点儿表情，菜场里买菜的地方多哩，你冷屁股地对别人还有那个买你的菜呀？
0 d! @; u9 t' ~" d+ K( y　　女人的菜摊赚不到钱，女人的心情就糟糕。心情糟糕的女人总是来去匆忙，好像家里有什么事情缠着她。
　　不几天女人的女儿来了，和女人两个样，小孩子一张甜嘴阿姨大妈地叫，隔壁菜摊的几个女人就很喜欢。小女孩的吆喝声甜而尖亮，生意也就招来了不少。女人来菜摊时见女儿卖菜卖得好，阴沉的脸上掠过一丝笑靥，女人在摊子上坐会儿就走。
　　隔壁卖菜的几个女人没事的时候就从女人孩子的嘴里剜出了一些女人家里的情况，女人的男人在外打工时出了事故，瘫在床上已经一年多了，家里一贫如洗，男人每天都要花十几元的药钱，女儿读初三读不下去了就只好回家。女儿要把菜摊经营好多挣钱给父亲看病。
! r7 z5 D( n! ?& f& x　　女人们听了女人女儿的讲述，都为这女孩儿惋惜，女孩儿却说，没什么，我爸的病好了我再去读书，困难是暂时的。现在，我就要给我妈树立信心，不能让她看不到希望，不能让她整天泡在愁苦里。
　　女人有懂事的女儿生活也就有了希望，女人再来菜摊的时候就与周围的人打招呼了。女人笑起来的脸和她女儿一样。女人的心里轻松了，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儿。女儿没读书了还不能告诉女人的男人，男人的希望都在女儿的身上哩。
　　女儿把女人快要塌火的摊子救活了，可是有一天女儿被一个中年男人扯走了。女人只好又来经营她的摊子，或许是沾了女儿的灵气，女人的摊子生意很好了，比她女儿守摊时还要好得多。女人进货比先前翻了几番，比周围摊子上的任何人都进得多，菜场里没有哪个的生意赶得上她的了。女人的人缘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女人的天晴朗了，女人的地宽敞了，女人的脸舒展了。
　　一个大个子骑着摩托车左弯右拐地来到菜场被一个摊主拦住了。大个子男人问，你是不是5号摊？不是！不是你拦我干什么？女人听了就说，大哥，哪个的菜都是一样哩！大个子说，不一样，我就买5号摊上的。我是冲5号菜摊来的。女人激动了，我就是！大个子停了摩托车左瞅右瞧的，我怎么没有看见摊号呢？女人撩起一捆芹菜，大个子就看见了那个"5"字。大个子买了很多菜，他说，我以后都到你这里买菜。女人问，大哥，为啥？大个子嘿嘿笑，你的服务态度好，千金难买好心情哩！
9 R9 r7 a  D& s1 N　　女人的菜摊遭到了很多人的妒忌，可是你嫉妒也没有用啊！那些人就是舍近求远，就是问都问到5号菜摊。女人菜摊的回头客也最多，那些回头客又带来了新的顾客，就像一串串葡萄扯都扯不完，女人和他们熟识了，工商所的老刘，大个子，伍婶，张姐……
& ~" }  e, u/ g# u" j3 q　　那天从菜摊拽走女儿的是女儿的班主任，女人本打算找他扯皮的，这些天太忙了女人抽不出时间，可是那班主任居然给女人来了通知，要她去参加家长会。家长会她以前也参加过两次，今天她没时间，菜还有一点儿没卖完。好在男人能拄着拐杖下地蹒跚了，男人还帮她烧火了，女人回到家就可吃到喷香的饭菜。
9 k; F* ^) |% U% w% m8 w　　回家吃了再赶到菜摊，隔壁的张嫂帮她把菜卖完了。女人长吁了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打毛线，打毛线的针几次戳疼了她的指头，忽然想到了女儿的家长会，去不去呢？女人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决定去。
7 t% i" V4 e0 h6 t( {" X$ Z' r　　女人骑上自行车朝学校奔去，家长会是在学校的水杉林里召开的。女人停了车子走过去，站在台上讲话的是女儿，女人怕别人看见她迟了，低着头悄悄地坐在了最后一排的凳子上。女儿的讲话从广播里传入她的耳朵：
　　……是爱心接力使我回到了学校，是爱心接力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是爱心接力拯救了我破败不堪的家，5号菜摊就是爱心接力的见证……我感谢我的班主任，感谢我的同学，感谢在坐的叔叔阿姨伯伯婶子们……
　　女人抬起头拿眼扫着会场，她看到了一张张微笑的面容，工商所的老刘，大个子，伍婶，张姐……，所有的面孔她都熟悉。女人眼里涌出了粘乎乎的东西，突然她跑到会场前面，站在女儿身边，她和女儿向会场所有的人深深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