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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老于太太 作者:姜宝才 《第五期》—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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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7 15:16: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ONT size=4>      据说,老于太太是个小脚女人,过去在辽东山区很有声望。<br>      她在山上生了五个儿子,都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背着小崽,腰上别着两个匣子枪,领着队伍出没在桓仁和宽甸两县的大山里。人们说她是个女胡子,到处绑票,也打鬼子。她生的这些孩子,大概与一个姓于的匪首有关。这个匪首是个“六指”,他用多出的那个指头拉大栓、扣扳机,枪法准,名震百里,他将一个良家女强暴了。姑娘家肚子随便鼓起来,是不允许的,不被家人填江,也得被村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姑娘挺着大肚子上山落草成寇了,她就是后来的老于太太。<br>      据说,老于太太在上山之初,是给土匪“看鹰”的(鹰就是绑来的票,抓来的人质,给上钱物才会放人,不然就“撩秧”,把人质杀死)。她把善良丢在了山下,在山上学会了狠毒。她那高耸的胸脯辣辣的眼睛狠毒的心肠,使她成了非凡的女匪,就连一般男人也甘败下风,他男人在火并中死去后,她被拥戴为匪首。她具有强烈的生殖能力,生了很多孩子。孩子多了,队伍也就扩大了。她对孩子比对打种的男人还疼爱,她靠男人拉山头,靠自己的儿子立山头。后来她误吃了一种野草,断了经血。当容颜被风雪抽干,她成为了更本质的女队首。<br>      辽东山区,过去山林队如麻,有的叫“草上飞”,有的叫“摸得宽”等等。老于太太总是背着一个小孩子在白山黑水间出没,当地人叫她“背孩子”。几县的百姓都知道她,入侵的日寇曾经悬赏她的双乳。怕被日本鬼子发现,孩子一哭,她顺便从地垄沟采把草塞住孩子的嘴巴;孩子们饿了,她就地支锅做饭。背上的孩子求奶,便将头探到她的胳膊窝下嘬她的奶子。她的双乳就是这样被五个崽子叼成乳袋的。她的枪法准,能左右开弓。她和她的儿子们像山兔一样在山地上奔跑。为了打鬼子,她接受了杨靖宇的收编。<br>      老于太太的故事却从没见诸于报端,也没写进地方志,更没见诸于党史,然而,在当时,她的名气就像长了腿似的在大山里疯走。<br>      1997年,我陪同一位朋友到山里采风,在桓仁县普乐堡小卖店见到一老汉,顺便打听老于太太的往事。过去普乐堡北街住着日本的警备队,前街是日本开拓团,人们从警备队的门前过,得给太阳旗行礼,不然就会被鬼子放出来的疯狗给饕了。日本鬼子养了一群“灰鸽子队”和一群“白帽子队”,平时让他们上山围剿抗日队伍,派“密探”专门到山上探听“红胡子”的下落。有个密探,被老于太太的人抓住,绑在小榆树下,牛筋草在脖子上拧两个劲儿,朝裆部踹一几脚,人放个屁就没气了。有人说,老于太太把密探的心扒出来吃了,人心能治病。鬼子搞“归屯”,加上“大烟泡”刮得凶,又饿又冻,有的山林队就往山下跑,和敌人抢吃的。老于太太的队伍后来被“鸽子队”、“白帽队”剿下山了。当时老于太太披头散发,破衣褴衫,脸像黑锅底一样,他们被圈在一间破屋子里。很多小孩子扒窗户看热闹,看到鬼一样的她,撒腿就跑。<br>      老于太太一家后来的不幸,与这个传说有关:敌人成天上山围剿,山上弹尽粮绝,她无法在山上待下去了。当时一支抗联小队伍被打散了,有些伤员在帐里养伤。老于太太她把伤员杀死,枪刺上挑着心肝,下山向敌人缴械投降了。<br>      笔者来到老于太太的长孙家,听到的却是悲怆的声音“难道我们打鬼子还有罪吗?我奶奶是清白的哇!”<br>      因为山里拢音,他的回声很大、很长。<br>      他告诉我们,奶奶是个“小脚”(裹脚后又放开了,畸形的脚指头都抿在脚掌下)。她活着时,常坐在院门口望山———那是她年轻时打鬼子的地方。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祖母活到了八十四,是老死的。<br>      这位山里汉子想了半天儿,也没叫出祖母的名字。在于家的家谱中,我看到一个小格子里,写着“王氏”,他说这就是他的奶奶。<br>      老于太太活着的时候,在家里当家,她活得很“咬硬”,不爱讲过去的事。当年在山上打游击遭很多罪。那时候,她敢爱、敢恨,心里坦坦荡荡。“文革”时,人们让她猫腰撅腚,她还是铁嘴钢牙:杨司令员知道我,我打鬼子,不想当亡国奴。村里人说她给英雄抹黑。她说“脸黑”是风吹火燎的。革命群众说她死不改悔,但无人敢动手打她,怕来世遭她的报应,于是揪斗她的胡崽子们。她的五个儿子都遭了难,她大儿子蹲了几年狱,最后死在狱中。尸体抬回来,老于太太趴在上面哭了,家人第一次看到她掉泪。<br>      平日,老于太太总是乐呵呵的。就是挨批斗回来,她还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用她的话说:小鬼子都没打死我,我不会让自己窝囊死。家人埋怨她:不该把杨靖宇写的手迹烧了,如果把它放在陶罐里或埋在石砬子里,解放后不给军属待遇,也不至于当作土匪看待,全家人总跟着她遭罪。老于太太听了不做声,实在憋不住了,才为自己辩护一句:我怕万一落到鬼子手里,才把杨司令的手迹烧了。<br>      “我奶奶不是胡子,是抗联。有人给打了证实,上面有官家的大印,就要平反了。而我四叔却死了,那个证据让我老婆放在了柜里。”说着,56岁的人哭开了。<br>      他翻箱倒柜要为我们找那个盖有官印的“证据”。他打开一个旧匣子,找出几个布袋,布袋套布袋,套了好几层,原来是发送老于太太的“礼账”。他没找到那盖了官印的证据,急得他鼻子尖渗出汗珠来。他不停地埋怨自己的老婆,东西没放在正地方。我们安慰他不要着急,慢慢找。他像犯了多大错似的,手也不听使唤。终于,他从一个黑布袋里找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红格纸,举到我们的面前,说:“是不是这个?我不识字。”    <br>      原来是他叔叔写的申诉材料,上面按着红色手印。他四叔按“手押”时是什么样子呢,那个“红斗”,盛着的不就是一家人的命运吗?<br>      十年前,当地政府在离他家不远的山坡上,为几个抗联战士立了碑,带路找到烈士坟址的就是他四叔。<br>      历史的谜团在这里:有人说这几个抗联战士是让老于太太给害死的;于家人都说抗联战士是在与日本警备队作战时牺牲的,为了给他们报仇,老于太太的四儿子参了军,抗美援朝负了伤,复员后回到了山里。每次来运动,家乡人并没有放过他,不提他参军的历史,人们只记得他是土匪的崽子。给抗联烈士立碑不久,儿子想给母亲立个碑,碑没立成,他就死了。<br>      老于太太的长孙,仍属于还没富裕起来的那部分人。他把我们送出了很远,还在嘱咐“你们去找党史办的老李,他是我奶奶的甥侄,老家也是普乐堡的,我俩小时候一块长大,他们在县里当了官就没来过我们家,我四叔活着时找过他,他知道我奶奶的事。”<br>      我们坐着小“屁驴子”(一种噪音很大的小三轮车),回到了县里,可我们没去拜访县党史办的同志。<br>      老于太太成了一个谜,被遗弃在山里。谁能拂去岁月的迷雾,让我们看清真正的老于太太?能为她作证的杨靖宇,1942年就牺牲在了山里;知道老于太太的人,也大都去世了。老于太太的儿子,也只剩下老五了。听说他在一家铜锌矿看石场,那一带正是老于太太当年背着他出生入死打鬼子的地方。<br>      几年过去了,我未能见到老于太大的最后一个儿子。在我写完这篇文章后,将要去辽东山里一趟,或许能找到他。不管怎样,老于太太,我们都是不该忘记的。★</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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