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外一篇） 作者：李代金 [十六期]

五女山文艺

　　这天下午，张志诚出差来到江东市，恰好江东市搞旅游节，张志诚走了好几家旅馆，都住满了人。张志诚特别丧气，来到第六家旅馆，还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不过老板告诉他说有一间房有两张床，还空着一张床，问张志诚住不住。如果不住下，恐怕晚了连张床都找不到了，张志诚只好住下来。
8 L% L6 l) ~/ F1 Y　　老板把张志诚带到那间房，说："就这间！"张志诚推门进去，看到东边的床上躺着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张志诚冲男人笑了笑，男人却毫无表情。张志诚见男人不理他，便不再看男人，在西边的床上放下自己的包，然后躺了下来。
7 y. D. @/ Y2 S' j2 ^　　男人不说话，张志诚也不说话。男人抽烟，张志诚也抽烟。一时之间，房间里烟雾弥漫。男人接连抽了两支烟，就下床穿上鞋子出了门。张志诚把手中的烟抽完，也下床穿上鞋子出了门。张志诚把门锁好，然后出了旅馆。
9 ^& }0 u- v3 l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志诚去餐馆吃饭，还喝了半瓶酒。回旅馆的时候，张志诚顺便买了一份报纸。回到房间，张志诚发现男人也已经回来了，想来刚才男人也是出去吃饭吧。张志诚去洗了脸和脚，就躲进了背窝里，拿出报纸看起来。男人也正在看报纸，但他看看报纸就看一眼张志诚。好几次张志诚都发现男人在看他，张志诚的心里就不踏实了，心里想，他老是看我干吗呢？莫不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张志诚再偷偷地打量着男人，男人浓眉大眼，一脸凶悍相，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张志诚心里又想，他不住单人房间，就是想跟人合住一间房，好对房客下手。想到这里，张志诚暗叫糟糕。张志诚想走，可是这么晚了，他还能到哪里去呢？唉，张志诚只好继续躺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看报纸。
　　张志诚抽完了一盒烟，手中的报纸也是翻了一遍又一遍，这时，夜已深了，他的眼皮老是打架，可他就是不敢睡，他担心自己一睡男人就对他下手。男人跟张志诚耗上了，见张志诚不睡，他也不睡，老是抽烟，手中的报纸也是翻来翻去。整个房间烟雾弥漫，张志诚和男人不时咳嗽一声。咳嗽，有时是张志诚故意的，他是提醒男人夜深了，该睡觉了。可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装聋作哑，继续翻手中的报纸。
　　终于，张志诚熬不住了，他把报纸一扔，钻进了被窝里。张志诚在被窝里并没有睡着，他还醒着，耳朵一直在听房里的动静，他想看看男人到底能把他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关了灯，也钻进了被窝里。张志诚还是没敢睡着，他担心男人也像他一样钻进被窝里装睡，制造假象迷惑他。果然，张志诚猜得没错，男人真的是装睡，根本就没睡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张志诚心里暗叫不好，男人真想打他的主意呀。张志诚哪里还有睡意，也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这么做，就是想告诉男人，我没睡着，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男人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男人等得不耐烦了。张志诚也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这一招，果然凑效，男人以为张志诚没睡着，一直没敢采取行动。
. Y& S( _8 A( d+ H/ @  f　　这一夜，张志诚一直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张志诚醒来，眼睛布满血丝。那时，男人也起了床，张志诚一看男人的眼睛，也是布满血丝。张志诚瞪了男人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房间，他去早餐店吃了早餐，然后回到旅馆准备好好睡一觉。推开房间的门，雷声大作，一看，男人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张志诚心里嘀咕，啥意思呀？莫不是又是装睡，你还真不放过我呀？张志诚进了门，狠狠地甩门，"砰"地一声，整个房间里像有一枚炸弹爆炸了，男人顿时被惊醒了。张志诚心想，果然是装睡呢。男人坐了起来，看到张志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兄弟，你今天不去看旅游节开幕式？"张志诚见男人说话，就说："不去看！你呢？不去看吗？"男人说："不去了，先睡觉，下午再出去！兄弟，昨晚我没影响你睡觉吧？"张志诚笑了笑，说："昨晚啊？昨晚我睡得挺好，你呢？没睡好吗？"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不瞒你说，我昨晚还真没睡好！我这人，一睡觉就打鼾，而且鼾声如雷，没法让别人睡，我老婆都跟我分床睡呢！昨晚怕影响到你睡觉，我就没敢睡觉，只好在床上躺了一夜！"
4 Y% |' b! T$ G; D2 d　　听到这里，张志诚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原来人家不是起什么坏心眼儿，人家是一心为自己着想，自己却把人家当成坏人，自己折腾了自己一夜。张志诚说："大哥，真是委屈你了，那你好好睡觉吧，我先出去了！"张志诚轻轻地出了门，轻轻地关上门，然后打起精神出了旅馆，他决定晚上不回这家旅馆了，否则，男人还会因为他一夜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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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妹

, [" C" A% i* |3 M' A5 z8 L　　九妹和柱子结婚不到半个月，柱子就出门打工了。柱子走了，把九妹的心也带走了。九妹每天都会站到山上看那条伸向远方的路，希望看到柱子的身影。
　　九妹没有盼到柱子，却盼来了柱子的信。柱子在信中告诉她说他很好，让她不要担心，让她照顾好自己。九妹捧着信，笑了又笑。九妹把柱子的来信压在枕头下面，每天晚上都要看上一遍。看一遍，就笑一回，就幸福一回，心窝里就暖洋洋的、甜蜜蜜的。
　　后来，九妹没有收到过柱子的信了，但九妹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收到柱子寄回来的钱。不多，但也不少，每次都是八百块钱。九妹把汇款单放在口袋里，总是舍不得去取，总要等上十天半月才取。柱子寄回来的钱，九妹一分都不用。九妹想那是柱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不能自己一个人花，得留着，等柱子回来了，两个人一起花，买吃的买穿的修房子都行。九妹心灵手巧，就自己做些针线活，拿到镇上去卖，卖的钱，足够她生活。九妹还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把庄稼弄了个大丰收。大家都说九妹是个好媳妇，都说柱子真有福气。
& s& V- ~* I" \2 _3 d! @- Y6 O# f　　一年过去了，柱子没回来。两年过去了，柱子还没回来。而这时候，柱子是音信全无了，没有信回来，也没有钱回来。九妹不安了，柱子是出事了吗？
　　九妹四处打听柱子的消息，有人说柱子死了，有人说柱子在城里找了个老婆。这两个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让九妹吃惊和伤心。
　　九妹回到家里，狠狠地哭了一夜，连饭也没吃。
　　第二天，九妹照常起床干活，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有空的时候，九妹找来泥巴，九妹捏了个泥人，是柱子。九妹捏好了泥人，然后又把泥人捏得乱七八糟，又成为了一块泥巴。接着，九妹又捏了一个泥人，还是捏的柱子。人们见了就说，这九妹恨柱子呢！恨不得剁了柱子！
& S6 S0 A# [6 u. [! p! c, ~, ?　　以后的日子里，人们都看到九妹在捏泥人，都是捏的柱子，都是捏好了又弄成泥巴，然后又捏泥人，当然还是捏的柱子。人们就说，这九妹成天拿柱子来出气，怕是疯了吧！有人说，柱子真不是人，这多好的媳妇呀，要是疯了多可惜！
　　三婆看在眼里，疼惜九妹。三婆就去对九妹说，你要是捏出一千个柱子，柱子就会回来！九妹看着三婆说，是吗？三婆说，是的！泥人也是人，捏的多了，就能把他的魂勾住，人就能回来！九妹就笑了，就说，好，那我就捏一千个柱子！
　　九妹把心思都花在捏柱子身上，废寝忘食，只十天的工夫，九妹就捏好了一千个柱子。可是柱子却没有回来。三婆没想到九妹捏得这么快。三婆又对九妹说，你得慢慢捏，捏好些，柱子才能回来，再捏一千个吧！九妹点点头，又继续捏柱子。
　　有人问三婆说，捏一千个柱子，柱子就真的能回来吗？三婆说，不能，骗九妹的！问的人就有些生气了，说，九妹这么可怜，你怎么还骗她？三婆说，正因为九妹可怜，我才骗她，我怕她老是恨柱子，疯掉呀！问的人听了就说，现在九妹是带着爱捏柱子，那不也是把九妹往火坑里推吗？九妹爱得越深，她就越痛苦呀！三婆听了，跺着脚说，我还真没想到！问的人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了，叹息不已。
　　这次，九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捏好了一千个柱子。一千个柱子，摆满了整个屋子。一千个柱子，一模一样，每一个都惟妙惟肖，没有丝毫差别，简直巧夺天工。
( g3 u# i; c- t　　三婆来九妹家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千个柱子，九妹却不见了。三婆向人打听九妹，大家都说没看到九妹。九妹是出事了吗？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了。
) |7 R* ?# N# r( P, c; ~　　九妹走了。九妹是在清早走的，那时候，人们还在被窝里呢！九妹去了城里。九妹不是去找柱子，九妹把柱子留在了家里，不用找了。
　　九妹径直去了城里最大的那家宾馆，九妹说要应聘当面点师。老板看了看九妹，想取笑九妹，便说，只要你能捏出一个我来，我就让你当面点师！九妹笑了。九妹麻利地和面，麻利地捏了一个面人--老板。惟妙惟肖的老板，让老板和人们都啧啧称奇。老板笑呵呵地说，你捏得好，捏得快，你就留下来吧，一个月三千块，奖金另算！
* V. A, g) n; F8 G( C　　九妹就留在宾馆当了面点师。原来的那个面点师是个年轻小伙子，他十分佩服九妹的技术，他问九妹，你哪里学的技术？九妹笑着说，自己学的！小伙子惊为天人，当即就拜九妹为师。九妹笑着收下了这个徒弟。
　　三个月后，九妹成为了小伙子的恋人。九妹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了小伙子，九妹说，我从来就没有恨过柱子。我恨他干嘛呢？恨他，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让自己痛苦吗？我带着爱捏泥人，才捏出了水平！做什么事，都得把自己的爱放进去，那样不成功都不行！小伙子听了连连点头，把九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