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过左手的长发（外一篇） 作者：张世普 《十五期》

五女山文艺

　　无意中认识了她，在一家很小的画店里。小店以卖画和裱画为主，因为没有名家的作品，生意并不算很好。
　　小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身置其中，扰攘红尘的是非喜怒似乎全被隔在店外。她是店主，白衣黑发，朴素淡雅，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后来发现，无论是寒冬还是酷夏，她的右手始终戴着黑手套，白衣似雪的映衬下更显神秘。每每好奇问及，她总着微笑回答：天生爱美使然。
6 ~& ~/ i  ~# p; h1 `# H　　生命中不可避免地常常要遇到阴霾的日子。有一次，我在生活和工作中接连遭遇挫败，又去画店散心。可是，积郁的心情却始终没有解脱出来。那一次，她破例带我进入她的画室。二十平米的画室里挂满了各种风格的彩画，她特意挑选出一幅画让我品评，画中是一位女子在落花中左手抚琴，风吹长发掠过左手，浪漫优美，画意飞云流水，很是飘逸。对于绘画我基本是外行，但仍能看出画中女子似曾相识，轮廓依稀有她的模样。“这幅画是我用左手画的”。她微笑着告诉我。我的心蓦地一动，忆起她的右手始终戴着手套。
　　“我知道你会看出画中的人是谁”。她平静地说，“为什么左手弹琴呢？”我问。
* E5 v: q0 T" F. X" O. ~　　她没有回答，只是脱下了始终戴在右手的手套。一只伤痕累累、瘦骨嶙峋的手,赫然呈现在我面前。我几乎不敢面对那只手。
　　“我右手学习绘画10年，8年前的一次意外烧伤了右手，从此选择用一只黑手套隐藏。”她有些伤感地说：“6年前我又开始练习左手绘画。”
　　我一时哽咽无语，右手对大多数画家来说相当于生命，事实却是那样残酷，上天对善良又有才华的她太不公平了。
# S% H7 v' _5 i1 o8 L　　忽然，我心底有一种莫名地悲悯在涌动，连日来的烦恼与愤懑都被这种情绪感染得缠绵起来。假若她的右手健全，或许现在她已经功成名就。她用了10年的时间，梦想本来已触手可及，偏偏，命运对她如此不公，她又用了6年的时间重新学习左手绘画，这是何等顽强而辛酸的事情啊！
　　再看那落花中长发掠过左手的女子，竟然透出笔笔爱意，花儿一样颜色，一般执着，片片花瓣漫天飞舞，飘落在左手长发边，绽放出长久的惊艳，柔弱而不自怨，执着又恬淡泰然。每一丝长发，每一朵落花，每一根琴弦，都藏着一颗纯净而热烈的心。
　　命运并不完美，世事无常，似鲜花转瞬开谢，然而完美的是她对梦想的追求。相对于她右手和梦想的伤痛，我真的很渺小。我知道她的坚强，来自她的左手。她的画，因为她纤柔灵巧的左手而生动无比。她生命的姿势，也因为飘过左手的长发而美丽高贵。
　　即便命运将梦想的一只翅膀折断，她用仅有的另一只翅膀也要盛放唯一的美丽。不知这人世间还有多少女子，一如落花中长发掠过左手的她散在红尘各处，用纯真的渴望，画出一种默然却通透的晶莹？
　　那天，一位远方朋友打来电话问：可还记得过去的梦想？我说：一直还在。话还没说完，我已泪盈于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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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房子里没有取暖设备，这使我对寒冷有了更为深切的体味。
, ~. D/ e# L1 Q) ~. \& J/ n　　妻子和女儿早已经入睡，寒冷总是容易刺激睡眠的欲望，因为被窝的温暖令人留恋。或许是晶莹的雪花刺激了灵感，在幽深寒冷的冬夜里，我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试图把心中对贫困、寒冷、疾病以及灾难的牵挂完全释放出来。
　　当我在电脑屏幕上敲击完最后一段文字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二点，我终于可以放心入睡了，这一夜我睡得很香。
　　早晨起来，来到书房，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不适宜，仔细端详了一遍室内，发现那台可以称得上是家宝的电脑不翼而飞。我这才意识到是被盗了，然而，其它物品都整洁如故，显然，小偷并没有胡乱翻动。
　　我陷入了极度的沮丧和迷茫之中，并不全是因为电脑，尽管那台电脑可以算是家中最值钱的物品，但是已经使用了五年，其实值不得多少钱。尽管电脑里有好多文字资料，但是大多已经备份或者完全可以重新再写。只是，心中很多美丽的感悟，可能再也寻找不回来。
　　忽然，院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脸被冻得通红，怀里抱着我的电脑，怯生生的站在门外洁白、松软的雪地里。少年低着头对我把电脑递到我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年见我没接，就把电脑放在雪地上，调头就跑。我一下子明白了，连忙大声喊：孩子别跑，叔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少年犹犹豫豫的站住，我对他说：孩子，去自首吧，我保证你可以重新开始。
　　在警局里，警察没有责骂少年，问讯后让他写了一份永不再犯的保证书。走出警局后，少年给我鞠了一躬，说：叔叔，我再也不会偷东西了。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 Q! s9 u: K2 l! v, u4 V; J　　这时，一同出来的警察把少年的保证书递到我面前。有些歪斜但是一笔一划的字迹映入眼帘：我对世界充满憎恶，网络游戏深深吸引着我，然而我没有钱。于是，我第一次想到了偷。下着雪，那位叔叔深夜还不睡觉，我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我在窗下连续蹲了三夜，昨天晚上终于动了手，当我看到电脑里文字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黑暗。我以后再也不玩网络游戏了，再也不偷东西了目送着少年渐行渐远，我感到眼中有泪滑落。真的很庆幸，自己心中有一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