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兀弥洞府 又遭创伤

五女山文艺

建州卫李满住1433年，在兀剌山城南麓瓮村遭到朝鲜军马攻袭以后，为避免再次遭袭，当年即将卫址由兀剌山城南麓瓮村，迁到兀剌山成北隅吾弥府。吾弥，在朝鲜《李朝实录》中，常被写作兀弥，有吾弥大水、吾弥儿河、吾弥洞、吾弥府。吾弥也被写作吾乙，有吾乙面川、吾乙面江。这些带有吾弥、吾乙字样的水、河、江都是李氏朝鲜在不同年代对婆猪江（浑江）的支流富尔江的称谓。吾弥洞不是指山洞或地洞，而是指吾弥大水流经的那条大沟谷。朝鲜语中的“洞”，指的就是沟谷。吾弥府或吾弥大屯，则是指建州女真首领李满住所居住的位于吾弥大水岸边的部落。吾弥府、洞在朝鲜《李朝实录》中，不完全统计有十八次记载。为什么说吾弥大水、兀弥儿保、吾乙面川（江）是今富尔江，主要是依据史料中对这条江河所处的地理位置的周围环境的描述而判定。《李朝实录》中记载，吾弥府位于兀剌山城的“北隅”；距兀剌山城附近的里程是“三十里”；从朝鲜满浦出兵，渡过鸭绿江和浑江，可以“直入吾弥洞口”；“其水南流合于婆猪江”。这些记载，都能说明它是今富尔江。吾弥府的具体位置，在富尔江上的何处？《李朝实录》中记：“过婆猪江马行一日之程，吾弥府。洞源深、流长，其水南流，合于婆猪江；右水南边则蒋家都督，率三十余户居焉，常养马十四匹；北边，则李满住率三十余户居焉，常养马十二匹，隔江相对而居。其散居山峡之单户，不可遍记。……满住，乃薛家之女婿也。蒋家之众，多于满住，而骁勇则不及。……愁许山城在吾弥之西三、四里，路且隘险，才二人上下之地也。右处野人每当九月之季，收获已毕，则运粮于城，挈家入保，以为过冬之计。盖满住等癸丑年入兀剌而见败。故以为不祥而不入，今愁许亦古称不祥之地也。”这段记载告诉人们，从朝鲜方向去吾弥府，在过了浑江以后，骑马一天的路程可达；也说明吾弥府所在的大山沟谷和水流都很长，这条水最后流入了浑江；还说吾弥府这个地方江之两岸有两个部落，南岸住的李满住的岳父蒋家都督。蒋家都督即建州右卫指挥使李张（蒋）家，其名字在《李朝实录》中常被写成李将家或李蒋家，这里称他为蒋家是对他名字的简称，称他为都督是夸大了他的职称，其实李张家最后只被明廷任命为都指挥使，他同时也是建州右卫掌卫事都督凡察的岳父。他家业充实，多次去明廷朝贡。这条水的北岸就是李满住的部落。两家住的部落都是三十余户，李张家养马十四匹，李满住家养马十二匹。李张家的人口多于李满住，但论起打仗骁勇，却比不过李满住家。在部落的西边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个愁许山城。这个山城上山之路又陡又险，山路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行。右边的女真人每当九月收割完庄稼，把粮运到山城，带着家眷住在山城上过冬。
李满住因为1433年在兀剌山挨了打，认为不吉利，而不上愁许山城。朝鲜当局认为，1433年，攻袭瓮村之役未能杀死李满住是一大遗憾。战后，正统二年（1437），朝鲜当局为准备攻袭，即责令与建州卫接境的平安北道官员向建州卫派遣密探，探查建州卫李满住住处及道路险夷等情况。六月初三，朝鲜派出密探五人，从浑江口对岸的理山出发，偷偷渡过浑江，直抵兀剌山北隅吾弥府，看到大水两岸皆已耕垦，四野里散在农夫和牛，没见有马，水边有十八户人家。密探们还登上一个山岭，这时有五个女真人骑马从茂林中出来，倚在树上对他们追射，有一个密探被射中左脸。初九日，又从理山派出密探五人，至兀剌山南麓婆猪江之东古音闲之平，发现有二户人家，男女十六口在放养牛马或耕耘土地。古音闲之平，当是桓仁水库蓄水前的三层砬子、高丽墓子一带。朝鲜平安道的官员根据上述情况，判定李满住的住处当在“兀剌山城与南麓、北隅”这三个地方，但还摸不准究竟在三处的何处。朝鲜当局认为，居住在朝鲜北部的建州左卫首领凡察，定会知道李满住的住址。当年七月，利用凡察去朝鲜京城的机会，从凡察的随从人员口中套出了李满住的住处，确实由兀剌山城南麓移居吾弥府，并说李满住的岳父蒋家指挥前年也从朝鲜北部移居于兀弥府。因此，朝鲜于同年九月出兵时，以吾弥府为重点，分三路攻击了吾弥府、兀剌山城一带的地方。
吾弥府一带，从1423年李满住率众南迁至婆猪江时，就是建州卫部众居住的地区。1433年，遭受朝鲜攻袭之后，李满住认为仍旧居住在兀剌山南麓，恐被朝鲜再次攻袭，就决定把卫址迁到吾弥府。吾弥府一带傍水近山，与瓮村同样土质肥沃，又在自已部众居住范围之内，当年就迁至吾弥府。吾弥府（吾弥大屯）的具体位置，在今桓仁县古城镇东古城子村民组富尔江北岸的一块台地上。现为一大片稻田中的一块种植旱田的台地，南临富尔江，东、西、北三面全是稻田。台地因周围开发水田，面积已大为缩小。东西长仅400米，南北仅有200米。这块台地已引起省内外历史学家的重视，多次来此考察，初步认为是一处遗址。
2006年6月14日，桓仁县地方史研究会在这块台地上试掘了一条南北长16米，宽1米，深1.7米的探沟。沟内出土辽金釉陶2片。第三层出土磨制多孔石刀1个，单孔磨制单面刃石刀1个，一端断残砺石1块，夹砂红褐折碗沿1个，夹砂红褐粗陶（含云母，无滑石粉）1个，内部带一条竖纹的夹砂黑陶器底1个，另有陶器残片10余件。在探沟北端深0.5米处，发现1处用3块支撑石支撑的灶址，支撑石已被烧红，灶址附近残留一堆红烧土。考察人员在地表采集到夹砂红褐粗陶1片，夹砂灰褐粗陶器底1个（内含滑石粉），含云母红褐粗陶1片，夹砂灰陶器底1个，夹砂灰陶1片。
2006年5月10日，桓仁县地方史研究会在这块台地的北端、东古城子村民白永喜的原居地的房址距后墙遗迹6米处，与墙平行地下一锹深处挖出了一条厚40厘米、宽10米、长20米的石铺地基，基石为单层天然块石铺就。村民肖兵还保存着一块从台地地表采来的门础石，础石为厚18厘米，四边为36、38、22、30厘米的天然河卵石。础石孔洞上径10厘米，下径4厘米，深5厘米。判断这段石铺地基和门础石当是吾弥府的遗迹、遗物。地基不似房基，可能是当时寨墙的基础。门础石则是寨墙木门的础石。地下的灶址，从深度上去判断，也当是建州女真的遗迹。出土的诸多陶器、石器，又证明这是一处古遗址。《桓仁县文物志》记载，1980年已将此遗址定为高句丽时期遗址，名为东古城子遗址。建州女真当是沿用了这处古遗址成为其居处吾弥府。在东古城子江岸台地之西三、四里处，恰好有一座所谓的山城，这座所谓的山城即现已被市、县文物部门确定的青铜时代遗址——小荒沟遗址。遗址位于桓仁县古城镇小荒沟口西侧，富尔江南岸的山岗上南向的山洼里。东、西、北三面皆是隆起的山脊，北部山脊突高，相对高度200余米。山脊陡峭，山脊下就是由西向东流的富尔江。遗址所处的山洼，是由北部突起的山脊从东、西两侧有如展开的手臂向下延伸形成的。东、西两侧的山脊将遗址拢抱在怀中。遗址背风向阳，北高南低，长约150米，宽近100米。中部形成一条深沟，深沟又是上、下遗址的唯一通道，道窄，只能容一、二人同时上下。小荒沟遗址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桓仁县文物志》认为“小荒沟遗址是桓仁地区少见的重要古代遗址之一。”建州女真沿用了这个古遗址成为其越冬避难的愁许山城。
在东古城子江边台地的斜对面的江岸上，2006年村民挖采砂石时，挖出了一个铜镜、一个瓷罐和一大堆陶片等古代遗物。其后，村民为挖宝把顺江岸一条长约150米、宽20米的地带，挖了个遍。这个地方应是建州右卫指挥使，也是李满住和凡察的岳父李将家率三十余户与李满住隔江相对所居之地。
李满住在1433年被朝鲜攻袭之后，为避难而移居吾弥府，在吾弥府住了仅四年，又一次遭受了朝鲜的攻袭。为避难而迁到吾弥府，反而又一次遭难。这次攻袭对李满住而言，虽说损失不大，但庐舍被焚毁，粮谷也全被烧掉。更担心朝鲜再来攻袭，在战后即上奏明廷，要求离朝鲜远一点，迁至草河一带居住。未等明廷批示，正统三年（1438）六月，李满住即派其部下的指挥赵歹因哈上奏明廷：“旧住婆猪江，屡被朝鲜军马抢杀，不得安稳，今移住灶突山东浑河上，仍旧与朝廷效力”。明廷随即批复“浑河水草便利，不近边城，可令居住”。李满住迁移至浑河支流苏子河上的灶突山（烟筒山）东的今新宾县旧老城，引发了建州左卫的董山，为追随李满住而西迁苏子河上。从而为董山的后五世孙努尔哈赤在苏子河上以十三副铠甲起兵，最后统一建州的宏伟事业打下了基础。（王从安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