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鱼作者：高培智《第六期》

五女山文艺 · 发表于 2006-6-12 15:29:54

<DIV> 大坝放水了。 每年六月份，晴天很少，总是阴雨连绵。人的身体都是潮湿的，让人感到浑身乏力，心中生起无限的厌烦。雨多，水涨了，江水混混的，如抹墙和的黄泥浆汹涌地流去。 大坝放了两个闸孔泄洪，水通过缓冲道，就变了姿态，五颜六色的彩绫飘摆在蔚蓝的空濛中。到了末端，忽地冲向了天空，竟有百十米高，变成了无数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左摆右晃上卷下摇，如仙女下凡舞动着两条白练，煞是轻灵。白练甩下毛毛细雨，一会儿你就成了落汤鸡。站到大坝的顶上，或附近的山头，就会看到被水吸下来的鱼，随着彩练的漫卷冲到了雾团的最边缘，一条又一条，一闪就看不着了，紧接着一条，又是一条……大的几斤重或十几斤的飘也飘不上顶端，半空里刷地就落了下去。 站在远处看大坝，卧着一位美丽少妇，含羞提袖，掩面动人，雾雨却稀薄了。 这时，大坝下面有十几条小船，在汹涌的水面上飘荡着，船上或两个人或三个人，一个划船的，另一个或两个手上各拿大捞网，不顾湍流追逐着沉沉浮浮漂下来的鱼。有时两三条船来争一条鱼，那船被压得失了衡，如风吹树叶，看热闹的人齐声惊呼，啊！妈呀！人也前仰后合。 江桥上，左右两侧站满了人，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根绳子，绳子下端拴着一个三角筐，百米宽的江面上一个挨着一个，垂到离江水大约几厘米的高处飘荡着。这个三角形筐是用细眼塑料网自制而成的撮子网，只要有鱼漂下来，就把三角筐放到水里去，守株待兔一般，这一招很灵，一天也能捞到不少的鱼。 当有鱼漂下来时，附近的几只网筐就相互碰撞着你争我抢起来，抢到鱼的人急急挽着绳子往起提筐，那样子好似怕被谁给半途上抢了去。把鱼拿到桥上后，脸上才流露出满足的笑。身后的伙伴把鱼接过去，提在手里转身向来往行人高声叫卖：活鲤鱼，活鲤鱼！刚捞上来的！ 桥上的行人和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擦肩挨背，来往的汽车扯起高音喇叭满嗓子大叫，把桥震得乱颤，却没人顾得上它，两只眼睛还嫌不够用，无数道眼光齐聚到桥栏杆上蹲着的那个小伙子身上。 他两只眼睛直盯着水面，见有鱼漂下来，就像跳水运动员纵身跳下去。当他从水里钻出水面时，那条鱼已经流出去好几米远了。他施展出浑身解数去追逐那条鱼，桥上的那些人也都蠢蠢动了起来。当小伙子把鱼抓住时，用左手伸到鱼的腮里，然后在水里打个倒仰，用右手划着水，傲慢地游回了岸上。人们投以羡慕的目光，夸上几句：小伙子真是好样的！就这几天的工夫，有船的人竟能赚好几千块钱，让不少人动了心。 王小强刚好十六岁，初中的学生，学习虽是一般，水性却是好。不少同学建议他去体校，当个游泳运动员，可是本县没有水上培训的地方，到外地又没有那样的机会。父母的这种想法也很热切，就到处去托后门找关系，有人答应帮他办，说需要万八块钱。他们一时拿不出来，就拼命地干活，希望及早能把钱攒够。 几天连雨，他的父母知道要开闸放水了，就细心地打听消息，有人说半夜三点开闸门放水。他们十分高兴，这一夜都没睡好觉，怕睡过了头占不着好地方。他母亲醒来，已经四点多了，忙叫起了儿子，叫他赶紧去。王小强急忙草草穿上衣服，跑到江边看时，桥上桥下和江两岸都站满了人。他只好往上游走，到砬子下的一块大石头上，脱掉衣服两眼直盯着江面，等鱼漂下来。他一次一次下水，凭着他的不凡身手捞上来六条鱼了，虽然不大也都有四五斤重，他想该回家吃饭了，吃完饭还要上学呢，就把鱼用绳子穿好分做两份，找一根木棒往两头一挂，挑着回了家。他的母亲见儿子抓到鱼了很高兴，见时间还早，饭还没做好呢，就叫儿子再去抓几条回来。儿子觉得有些饿了，不愿再去，母亲说多抓些回来卖了钱好送你去上体校。王小强无奈，又返回到江边。他的那个位子没人占，因为那个大石头又滑又陡。他下水又抓了两条，这时上游漂下来一条大家伙，白白的肚皮在黄黄的水里让人看得那么真切，有不少人都下了水。可是谁也没法靠近急流中的这条大鱼，惟有王小强凭着高超的水性，把那条大鱼抓在手里了。当他把手伸到大鱼的腮里时，昏沉沉的鲤鱼甩了几下尾巴。这条鱼和他的身躯一样长，人们都发出一声惊叹，啊！好大的一条鱼啊！ 鱼大兜水力强，王小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怎么也不能把鱼拉上岸，他只好随着鱼顺着水，慢慢的往岸上顺。桥上的人赶忙把三角筐拉起来，给这两个几乎一般大的家伙让道。他们从桥上顺到了桥下，还往下顺。人们看出这个小家伙没有十足的把握把鱼拉上岸来，都替他担心和捏着一把汗。有人对他大喊着，快把鱼放开吧！太危险啦！王小强或是没听到，或是故意不听，继续和大鱼拼搏着。顺到桥下几十米远时，只见那条大鱼猛地清醒了过来，它不再听从王小强的摆布了，把身子翻滚起来，拿它的大尾巴往王小强的身上使劲拍打，它要挣脱。王小强被它搅动得时而扎到水里去，时而浮出水面，在人们的惊呼中往下漂着，最后漂出了人们的视线……。 王小强的邻居在场，见他被鱼拉着走了，慌忙跑回去告诉他的父母。他父母听到这一消息，双双瘫坐在地上，人们提醒让他们到南江沿去摆船拦截，可是找遍了整条大江也没发现王小强。 大水过后，人们在几十里外的东方发电站大坝后面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还紧紧地抱着那条鱼，像一对亲密的朋友，久别重逢拥抱在一起，人和鱼的颜色几乎是一样的了。 他妈说：他没吃饭啊，若是吃了饭再去抓，他就不会死呀，都怪我把饭做晚了呀……她见谁都这么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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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鱼 作者：高培智《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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