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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12 14: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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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FONT size=4> 巴前友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可以这样说,凡是前来申请林木设计的,都想让林业站放宽监督,多造点材下山现得点利。可是作为一站之长,不严格执法对上下都没法交待,所以这个矛盾就无法解决。巴前友也知道,在牛毛镇乃至县城的人事圈里,自己这个小角色,他最清楚有多大多小的重要性。<BR> “怎么?走一趟广州,又发了一笔?出手就是大方!”巴前友指了指玉溪烟,“我们吃政府饭的,一个月工资只能买三条。”<BR> 副镇长老朴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单老虎一转身跟了出去,抬胳膊作手枪状顶在老朴的后腰眼上:“不许动!你被绑架了,再动我可要开枪了,把手举起来!”<BR> 老朴听出了单老虎的粗嗓门,乖乖地把手举过了头顶,侧转身笑道:“举手投降,你可得优待俘虏!<BR> 单老虎从兜里掏出一盒大中华,朝老朴一晃,塞进他兜里:“晚上优待你一桌,还有林业站的弟兄们,明儿个我要劳驾他们一趟。”<BR> 劳驾一趟嘬一顿,只有这个还不行,单老虎知道,要捏拿住巴站长,必须从林业局里找哥们出面。这绝不是简简单单地一条烟一顿酒能搞定的,从长远着眼,要一步步把林业站变成为自己服务为自己所用的一个部门。<BR> 俞松林的警车刚驶到政府大门口,就被单老虎堵了个正着。单老虎笨重的身体往桑塔纳前头一倚,俞松林就觉得车身忽悠一下。他从车窗伸出头:“你再不减肥,老虎就变成黑瞎子了,晚上可就爬不上老婆的床了。”<BR> “我和林业站打招呼了,近几天就开干!”单老虎边说边打开车门往里挤,挤进车里累得气喘吁吁。<BR> “人手张罗够了吗?”<BR> “我二哥负责。”<BR> “运输怎么解决?”<BR> “我有一辆三桥,我二哥有一辆东风加长的,你大哥有一辆东风加长的,再雇一辆,一齐上。”<BR> “还雇?你有多少东西下山?”<BR> “我准备雇个百十号人,当天伐的当天下山当天运,速战速决,不能拖泥带水地留尾巴叫人抓把柄。”<BR> 警车开进俞木疙瘩木材加工厂大院时,单老虎还在构想布署,如何把可能出现的麻烦都预料到,都考虑周全。院子里,俞木疙瘩正在指挥工人装车。这一车实木地板要发往大连。<BR> 单老虎从警车里拱出来,身子晃了晃:“老疙瘩小疙瘩正忙呐!”<BR> 小疙瘩是俞木疙瘩的儿子,叫俞琪。这趟车由俞琪押货到大连结算。俞琪听见单老虎叫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回敬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大王也叫老虎。”<BR> 俞木疙瘩来到单老虎身边:“密度板厂那头谈得不理想,这个廉有余太滑头。”<BR> 俞琪过来问:“他怎么滑头?我修理他。”<BR> 俞松林一瞪眼睛:“小孩伢子,一边呆着!”<BR> 俞木疙瘩:“廉有余说,一次卖给他千吨以上,每吨大柴条柴二百元,不然每吨一百七十元。五公分以上的木头每吨二百四十元。”<BR> 单老虎:“他是不是估计咱们下山的木头不会超过千吨?”<BR> 俞木疙瘩:“他和林业站的都挺熟,肯定知道了下山大柴条柴批复了七百吨。不过没关系,搞到千吨以上我有办法。”<BR> 单老虎:“大径材送到密度板厂,大便宜了廉有余,干脆都运到这院子里。能做立柱,架子杆送到朱尔杰的煤矿去,他用不了的木头就拖进坑口,保险安全。”<BR> 俞松林倚着警车吸着烟,巡视了一下加工厂大院:“这院里堆不下,再说堆在这里太显眼,木头不检尺打号,查出来就是病。”<BR> 单老虎不以为然:“不就一个鸡巴站长吗?搞定他!”<BR> 俞松林嘁地一笑:“一个鸡巴站长?你眼里可以没他,可是还有一个林业法,你搞得定吗?”<BR> 单老虎:“法是国家定的,可是得地方上执行,我走南闯北见识得多了。”<BR> 俞松林:“别张狂,少逞强,这牛毛镇里人多嘴杂,谁敢保有红眼病的不举报你?你知道还有哪座庙里烧歪了香?”<BR><BR>五<BR><BR> 单老虎的二哥叫单得义,他正给附近几个村的熟人打电话,组织上山清场的人马,连喜财就哭叽叽地进了门。<BR> “得义,我老爹住院了。”连喜财的老爹是单得义的姑父,住在海青伙洛。<BR> 单老二放下电话时,心底就明白了八九分,这小子是借钱来了。摊上这穷鬼亲戚是真叫人心烦,人前人后不提气,整天掂量我兜里的钱。“什么病?”单老二的脸色有点阴。<BR> “胆囊炎,胃溃疡,还有,有脑血栓,动脉什么硬化。”连喜财说不上来粥样硬化。<BR> “怎么这么多毛病?那就赶紧治吧,你不在医院守着,来找我顶什么用?我也不是大夫。”单老二继续拨打电话。<BR> “五天花了四千多元,大夫说还得往里续钱,不然明儿个就停药了,叫出院。”连喜财一声比一声低地说着。<BR> 单老二听得不耐烦:“磨磨叽叽有完没完?你就赖在病房不出来,他敢把人抬出来扔了?”<BR> “药一停,我爹就疼得在床上滚,腰都佝偻了。”连喜财眼泪汪汪地瞅着单老二:“医院也是认钱不认人,哪有什么同情心?这个社会都叫钱给折腾得没个形了。”<BR> 这小子这个时候发牢骚,单老二怀疑他含沙射影,心里骂他嘴上不说,真不知好歹,有这么出来借钱的吗?单老二成心要摆弄摆弄他:“那我也没招儿,我也不是医院的院长。”<BR> “得义,二哥,我,我也不是不讲信义的人,这你也知道,我寻思,来跟你借点钱。”<BR> 终于把屁给他逼出来了,单老二暗笑:“我哪有钱?老五承包高丽望,钱不够了,从我这拿去两万六,”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还我?你没看我这酒都喝不上流儿了。<BR> 连喜财心里这个憋屈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他不想掉泪,可是眼泪不听话。年年土里刨食,起早贪黑,怎么就挣不过那些不出大力不干大活的人呢?表兄弟的钱都是怎么挣来的?他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虽然是说姑舅亲,辈辈亲,断了骨头连着筋,可他知道,这几个姑舅哥们只认钱,不认亲,见了面连个招呼都懒得打。若不是实逼无奈,连喜财说什么也不能来掉这个价,讨这个没趣儿。他把眼泪咽进了肚子里,他想骂一顿不讲人心没有人性的医院大夫,又怕单老二疑心自己指鸡骂狗,于是就站起身说:“那,二哥,我走了。”<BR> 当他抬脚往外走推开门时,单老二不早不迟地喊住了他:“哎,山上有活,你能不能干?”<BR> 连喜财站在门口没有回头,我爹的病还没治好,哪有心思想着干什么活?他又一迈步,单老二又说:“你张罗组织十个二十个人,上山领着干活,姑父住院的钱,我给你借。”<BR> 连喜财站住了,他不能不站住,这活儿和给爹治病拴到一块儿了。单老二从茶几电话旁站起来,走到连喜财身边:“需要多少?我给你借,怎么样?”<BR> 连喜财转过身,紧紧盯住了单老二的嘴巴,好像那钱就含在他嘴里舌头底下。他说他没有钱,他说他去给我借,而不是说他借给我,这什么意思?别管他什么意思了,能弄来钱是第一重要的。“我估摸着,还得需要两千元,大夫说,只要胆囊炎控制住了,其它病可以慢慢治。”<BR> 单老二掏出香烟,给连喜财点着了一支,叹了口气:“这些天忙得也没顾上去你家看看,姑父不能挑理吧?”喜财心里话,你一年去过几趟,不光这些天忙,你是天天忙。“高丽望该清场子栽红松苗了,你把海青伙洛的硬实劳力划拉到一起,带过去。”<BR> 连喜财知道,这是叫自己当个领头干活的,看来姑舅哥们多少还有点亲属意思:“你说什么时候干?”<BR> 单老二拍拍他肩头:“你划拉起来就带来。”<BR> 连喜财:“行!”<BR> 单老二:“你今晚再下来一趟,我去俞木疙瘩木材加工厂去借点,就顶你的工钱。”<BR> 别说顶工钱,就是顶二亩承包田,他也认了,爹把自己养这么大,没享一天福,自己没报恩心里难受,是个不孝的儿子。眼下可算见点亮儿了,不就干一个月大活吗?再累还能累到哪去?连喜财回答得很痛快,生怕这活儿被二哥给了别人:“行!明天我就带人上山。”<BR> “记着,清场的大柴条柴和立木,都要分开堆放,细的棵柴是卖给密度板厂的,粗的木头单独装车。”单老二交待得很清楚。<BR> 连喜财差一点忘了问工钱:“他们的工钱怎么算?”<BR> “每天四十元,干完活就给。”单老二见连喜财急着要走:“你往家打个电话,叫你二弟去医院护理一个月。”<BR> “我家哪有什么电话?”连喜财苦笑着说。<BR><BR>六<BR><BR> 高丽望的清场批复下来后,巴前友就一宿没睡觉。他知道单老二单老虎上山指挥作业,肯定要搞猫腻,捅咕出些事来。而且有俞木疙瘩、俞松林、俞琪在山下操作,怎么应付这件事?巴前友觉得怎么应付都不好办。<BR> 俞木疙瘩鬼着呢!一切按正常程序进行,申请冠下清场,找林业设计队测量估算,林业站只能指导监督。怎么指导?天天守在山上?十几帮百十多人,那么大面积,仅仅讲一番要求,是无法约束的。怎么监督?谁能看住那么些镰刀斧锯不伐超标的?也可能一眨眼工夫,一棵树就被一斧头砍倒了。林业站五六个人都有分工,管了这片场号,另外那几个村的场号谁去管?就是全都摩托化,大伙儿也跑不过来呀。巴前友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头疼、闹心,哪个乡镇的林业站长也不会像牛毛镇的这么累,这是心里累。<BR> 巴前友从省林校毕业,就被分配到了牛毛镇,在林业站里一干就是十年。业务精通,人事不通,结婚七年,和妻子城乡分居七年,巴前友就是没能调回县城,林业局里没根呢。没调回县城也不要紧,最关键的是林业工作越来越不好干。自从当了站长,理顺了站里的关系,可是和镇政府的关系,常常理扭了劲儿,和县局的关系,也仅仅是上级和下级,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像单老虎和朴副镇长那种亲昵的玩笑,他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开不出来的。那种特殊的非常状态的背后,不仅仅有金钱的因素,恐怕还有相互之间的多种利益因素。财大气粗的俞家单家朱家,正因为有着深广的社会背景,才会常常干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许多正常情况下解释不了的表层现象,恰恰能反映出深层的人际内涵。巴前友眼瞅着屋顶,心里不得不承认这种社会现实。那么我该怎么做?扪心自问,我是否对得住上级交给我的权力?是否对得住自己每月的薪水?<BR> 巴前友印制了一本镇内通用的运输证明,票面上设计有树种、材质、数量、产地、场号、销售地点、车牌号码,盖着林业站的公章和他个人的名章。每设计一个场号,就按照设计的亩数来确定下山的大柴木材吨数米数,然后由林业站统一发放运输证明,中途由木材检查站核查,并盖章。在销售地点比如密度板厂,安排专人回收运输证明。这样全程监督,巴前友认为,这是强化了林木管理。<BR> 早晨林业站人员刚到齐,巴前友就召开了临时会议,是紧急性的,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近一个时期牛毛镇各村森林资源保护概况,重点讲了几个村的个人承包林的冠下清场问题。除了刘敏珍会计留守之外,其他人全部巡查到作业现场,随进行作业指导。然后作了具体分工。<BR> “马秀春,你到高丽望场号,查看下山的大柴,注意看看大柴中杂带了多少超粗的木材,一旦发现有,立即扣下不许装车。同时观照一下丫头河木材检查站,必须严格履行职责,每车必检,凡有与运证不符的木材大柴,立即卸下,决不许放行。”<BR> “王起来,你到密度板厂检斤处,每天核算各村场号下山的大柴条柴,车车收回运证,查验运证上的检查站印章,防止运证被重复使用。然后根据设计队批复的数量,统计出总量,一旦发现哪个场号超粗超量,立即告诉我。”<BR> “李天德,黑卧子村护林员举报集体林被盗,你配合林警到花脖望现场勘查,找护林员核实情况,排查出可疑线索,向林业派出所提供相关证据。”<BR> “赵晓海,果松川村魏明奎的承包林要进行冠下清场,建核桃园,你去按设计批复检查一下,要特别强调,胸径达五公分以上的林木不许滥伐,采伐超标的林木,必须有林业设计队的手续。”<BR> 巴前友回林业局开会之前,向刘敏珍交待:“各场号开出的运证不能超出各场号的设计量,不然就乱套了。”<BR><BR>七<BR><BR> 巴前友陪同林业局邹局长申股长一行人登上高丽望时,冠下清场已经作业了一百多亩。望着缕缕阳光透进林地,树木疏朗,清风吹拂,邹局长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说:“这样才更利于树木生长,只是干活的人太辛苦了,叫大家歇一会儿吧!”<BR> 局长进山视察,领导关心百姓,单老二颠颠地凑上前,给邹局长递上一支烟,叭嗒一声点燃,就指着林间的一条条空地说:“这样的地方都栽红松,树苗都在城郊林场苗圃订下来了。”<BR> 邱局长很高兴:“好!要有长久规划,县政府提出生态立县,在国家环保总局扶持下开辟出示范区,就是为了建成绿色家园,造福子孙后代。你们这片林子承包期三十年吗?”<BR> 俞木疙瘩忙接过话来:“是的,三十年,还有二十八年,这茬小苗长到二十八岁,也都是棒小伙子了!”<BR> 邱局长听得兴意盎然:“好,比喻得贴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保持生态平衡,绿化生存空间,利国利民,这样的思想先进性要大力提倡。<BR> 俞木疙瘩见邱局长脸色明朗,又指着不远处的墩子树和枯死树说:“局长,你看那样的树太挡碍,挤挤巴巴的,还占地方,也应该一块儿砍了,倒出空地好栽红松苗。”<BR> 申股长扭头接过话来:“这个嘛,你得向林业站申请,由林业设计队下来设计一下,批复之后再清理。”<BR> 俞木疙瘩想借这个机会让邱局长立场说句话,就一锤定音了,不曾想半路杀出了个申股长,一点空子都不给留。巴前友看着清场后的这一百多亩,心里已经有数了,他们不光清底柴砍了胸径5公分以下的,而且还有20公分30公分的伐根。他本想当着邱局长的面指出这一点,但邱局长刚才对他们的表扬,使他犹豫了一下,他想,为了处好关系,给他留点面等邱局长走了以后再查处。他叫过申股长低声说道:“他们已经伐得超粗了。”<BR> 申股长点点头,他也看到了伐根:“难为你了!”<BR> 巴前友心里很感动,申股长是了解基层站长的难处的。送走了邱局长申股长一行人,巴前友立刻叫住俞木疙瘩单老虎,叫他们按照申股长说的话去补办手续。<BR> 单老虎哼哈一声算是回应,俞木疙瘩嘿嘿一笑:“你没听到邱局长夸俺们干得好哩!你是不是刚才走神了?干嘛弄出那么多麻烦?你听到了我听到了局长表了态,这有多么好!”<BR> “邱局长没表态、没答应,申股长已经说了你该怎么办,这有法律在。”巴前友不让步。<BR> “你就爱拿法律吓我,是不是呀?”<BR> “再继续砍下去,把事弄大了,咱们都得进去,你滥伐,我失职。”巴前友不得不进一步强调,指出利害关系。<BR> 单老二一听,很不乐意,当着这么多干活人的面,你巴站长撅我,一点面子也不给:“操,进去?进哪里去?大狱里不稀罕我,林业局我随便进。巴站长别搅和我行不行?”<BR> 巴站长真的动了气:“你不去补办手续,我肯定停止你作业。”<BR> 俞木疙瘩为人处世圆滑得多,遇事以退为进是他的绝招:“行行,巴站长,怎么也不能让你为难,我明天就去补办,这可以了吧?”<BR> 巴站长刚回到林业站,值班的刘敏珍就汇报说,王起来从密度板厂打来电话,说运大柴的司机不交运证,只说在路上丢了。和厂长廉有余协商,没有运证的大柴能不能拒收,廉有余说,有没有运证是林业部门的事,他的企业不能随便干涉。巴站长无奈,骑上摩托车赶往木材检查站。<BR> 检查站屋里,麻将搓得哗啦啦地响,巴站长一进屋就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两条玉溪烟。毫无疑问,单老虎来过了。检查站的人事归局里直辖,他不能因为自己是林业站的站长,张嘴就是批评训斥。<BR> 玩麻将的还有两个村民,是稠李村的,巴站长叫不上他们的名字,说不定这是单老虎故意安排的呢。两个村民见巴站长来了,忙着站起来,两个检查员小李小孙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尴尬:“巴站长来了,进来坐一会儿。这一阵子没有运木头的车过去,闲不住,就搓一圈儿。”<BR> 巴前友只能笑一笑:“来往车辆验证时,一定要查看胸径五公分以上的木材,然后再把检查站的印章盖到运证背面。发现有超标的,一定要卸下来。”<BR>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谁也没反对,这在前些天就已经说过了。按照规章制度讲,巴站长的要求并不过份严格,只是强调要履行一个检查员的职责。“对,对,我俩一定严格把守,不让一根超过标准的木材出山。”<BR> 嘴上说的比唱的响亮,巴站长也是无话可说。“二位抽玉溪烟,上档次呀!”<BR> “来了个老同学送的,巴站长拿一条抽吧。”<BR> “今天过来几个车,我看看记录。”<BR> 记录本上没有登记。按规定要求,每过一车,必须登记车牌号,运柴数量。巴前友心里十分清楚,这两个检查员肯定被单老虎收买了,自己要对林木实行全程监督,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在这里,恐怕只能流于形式,甚至连形式也没搞。<BR> 还有什么办法?采取什么样的补救措施?巴前友离开检查站,骑上摩托往镇里去,心里不停地捉摸着,这不也是一番较量吗?在摩托车的嘟嘟声里,他越骑越慢,越骑越慢。<BR> 这乡间的土路可真难走。<BR><BR>八<BR><BR> 单老二开着装满大柴条柴的东风加长车,心情高兴,憋不住地打着口哨往前行驶,他为自己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沾沾自喜。我一边砍伐,一边捞下山,捞下山就运走,叫你检查?叫你鸡蛋里挑骨头?滚你个鸡巴站长,滚你个森林法!<BR> 按正常作业,场号的大柴捞下山,是要在停车场检查之后才装车的,一块儿运送交到密度板厂,那时超粗的木材就容易被发现,被查出多了就要被处罚。<BR> 新修的简易土道坑坑洼洼,单老二一边转扭着方向盘,一边骂修道的曲老六:“妈个腿的,非扣你工钱不可!”<BR> 跟在单老二车后的是吕友清的东风平头,没牌照的黑车。俞琪坐在副驾驶座上:“你还没办牌照?几个钱的事!若不是给我出车,你这车还想上大道?”<BR> 一头牛撵着另一头牛顶架,突然从山坡上冲下来。吕友清猛地一打轮,一头拱进了路边的沟塄下。好在沟不深,吕有清满脸是血地从车里爬出来时,单老二已经跑到了车前:“你小子怎么开的?这么宽的道愣是往沟里开?玩命呐!”<BR> “牛、牛……”吕友清指着跑远了的两头黄牛,又摸了一下头,巴掌也沾了血。单老二赶忙跑到另一侧去拽俞琪。<BR> 俞琪没受伤,从变形的车门挤出来,见放牛的手拎一根木棍儿从山坡上下来,他冲上去就是一顿拳脚。<BR> 放牛的刘敏祥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揍,知道俞木疙瘩的大公子张狂,只好鼻青眼肿地往村里跑。<BR> 俞琪坐着单老二的车往回走,在检查站门口被检查员招手拦住了。俞琪问单老二:“不是都打点了吗?”<BR> 单老二拿出运证递出车窗:“给盖个章。”<BR> 这时刘敏祥慌慌地走出检查站,经过车旁时一眼看见了驾驶室里的俞琪,手一下扶到了车前面。这一扶,就摸上了一把血。刘敏祥吓得转身往检查站屋里跑。<BR> 俞琪一见到他,眼睛又红了,又见了血,更觉得不吉利,你他娘的往车上抹血!俞琪玩车,最烦见血,跳出车门,进屋就骂,冲上去要打。检查站的小李急忙架住他,推他走出门外,插上了门。<BR> 这还了得!我还没尝到被拒之门外的滋味!俞琪大怒,踹了两脚没踹开,回头跳到单老二的车上,突突倒退十多米远,单老二还没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见他一踩油门,轰轰地冲上来,咣当———撞得检查站门碎墙破。<BR> 检查员小李小孙拽着刘敏祥跳窗而逃。<BR> 单老二赶上前时,俞琪跳下车闯进屋里,抡起凳子砸桌子。单老二从身后一把扯住他:“别发疯了!你知道你刚才打的是谁?”<BR> 俞琪脖颈一扬:“我管他是谁?就是镇长又能把我咋的?”<BR> 单老二:“那是林业站刘会计他哥!你看你,又把检查站也给毁了。林业部门咱们都不能得罪。”<BR> 俞松林接到单老二打来的手机,急忙开着警车赶来。俞琪可能谁也不怕,唯独就怕他叔。俞松林一见这狼藉场面,抡起巴掌就打,俞琪吓得转身就逃,两个人一前一后,在乡间土路上开始了马拉松赛。<BR> 公安派出所接到三个人的报案,开着警车过来时,在路上遇到了俞松林追打俞琪。张所长忙拦住俞松林:“这是怎么了?你侄他干什么了?”<BR> 俞松林气喘吁吁,拉着张所长来到了检查站:“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畜牲,纯是个毛驴子,你马上拘留他,送他进去蹲半个月。”<BR> 张所长看了看现场,心里也有了数,但这事还不能这么办。“俞所长,消消火气,事已经出了,你揍他一顿,还能把这门揍回原样?”<BR> 一个林业派出所所长,一个公安派出所所长,单老二知道俞琪闯了祸,这两个所长碰了头,这事就好办了。“处罚他,叫他拿个门来,亲自动手把墙给砌上。”<BR> 俞松林余怒不消:“你也真行!就看着他撒野尥蹶子,你怎么不管?”<BR> 单老二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紧撵慢撵跑过来,车已经撞进屋里了。”<BR> 俞松林给俞木疙瘩打手机:“你那个宝贝儿子回没回去?给我绑起来。今晚你上酒楼去安排两桌,给林业检查站的,还有那个放牛的刘敏祥,赔礼道歉。”<BR> 吕友清走了过来:“单二哥,我那辆车还在沟里呢!”<BR> 俞松林看见他就生气:“都是你那辆破车,还挣钱呢,去挣命吧!叫个车把它拖回来,报废没收!”<BR><BR>九<BR><BR> 朱二肥每天都到蛤蟆房,蛤蟆房前停车场上每天都下山六七车大柴。这几天他看到直径10公分、20公分、30公分的木材下山,又一车一车地运走了,就有些心疼,这林子有他一份呢,他心里有点戒备单家哥们。<BR> 他问单老二:“大柴送密度板厂,木材给俞木疙瘩吗?”<BR> 正和连喜财忙着装车的单老二回头瞧了一眼朱二肥:“给?白给他?一立方米450元作价,怎么?哥们能蒙你村长大人吗?!”<BR> 不过朱二肥还是天天到停车场,天天心里默记着发运大柴木材的车数。巴站长或者是马秀春三天两头来山下瞅一眼,由于是上午或者是中午,并没有发现什么猫腻,只是看看而已。不过朱二肥一看见巴站长,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他也说不清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到牛毛镇找俞木疙瘩,一眼就看见了高丽望下山的木材堆在院子里。<BR> “你说,这些超粗的木材,咱也没补办采伐手续,不会出什么麻烦吧?”朱二肥坐在木楞上吸烟。<BR> “你没看我没黑没白地三班倒,把它们都变成了实木地板往沈阳大连运吗?!只要运走了就没了证据,你怕什么怕?”俞木疙瘩胸有成竹的说:“只要巴站长不较真儿,谁明白什么?我办的运输证明都是县林业局出的,没问题。”<BR> 正说话间俞松林开着警车,押着满满一车木材进了院。“在果松川没收的,大哥你检一下尺,还是单独记派出所的帐。”俞木疙瘩叫人来把木头卸到了院角另一个垛上。<BR> 朱二肥问俞松林:“咱们下山的大柴够一千吨吗?廉有余这小子给咱出难题呢!”<BR> 俞松林笑笑:“你整天在村里蹲着,死呆了不是!周围几个村下山的大柴全叫我包了,顶高丽望清场的大柴全运进密度板厂了,早就超过了千吨,他小子敢不给我二百元一吨?”<BR> 直到现在朱二肥也不知道他们钻进了廉有余的圈套。你们几个承包林子把我蹬了出去,又想从我这里弄钱,没那么便宜的事。廉有余心里暗暗地乐,给你们设计的是七百吨大柴,你们运来这么多,超出的部分肯定不是正道来的。不是正道来的就是毛病,我看你向林业站怎么交待?廉有余吩咐检斤员只管检尺,不许问这问那,而隔几天就给结算一次,变相鼓励他们铆劲儿地砍。朱二肥不明白这其中的阴险,连单家俞家哥们也不明白,只以为廉有余见柴就收,收了就付款,好揉捏呢!<BR> 朱二肥仍然高兴不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俞松林走到他跟前:“我送你回村。”朱二肥明白,这小子馋酒了。你馋酒我就馋蛤蟆,索性扯个平手:“去趟蛤蟆房。”<BR> 俞松林接过俞木疙瘩拿出的大柴结算款,交给朱二肥:“你明儿个赶紧去城郊林场,把红松苗买回来,这是二万四。”<BR> “干活的工钱都给了吗?”朱二肥问。<BR> “瞎操心!和这些老百姓打交道,咱从不玩赖。你把红松苗弄回来,叫他们立马栽上,等巴站长上山检验时,都已经搞定了。”俞木疙瘩十分工于算计。<BR><BR>十<BR><BR> 巴站长没有上山检查,他和郑镇长躲在丫头河边柳树林里,远远地盯着木材检查站。<BR> 夕阳一点一点没入西山,天光昏昏地模糊下来。检查站屋里亮着灯光,门前拦车的横杆斜斜地竖在那里,偶尔有个过路的人,从小屋跟前晃过去。此时正是高丽望清场运大柴的汽车回来时,巴站长已经偷偷观察过几天。他不想召集林业站的人员一起上阵,得罪人的事只能由自己出面。仅仅自己出面,力度还不够,巴前友就向镇长作了汇报。<BR> 听着丫头河哗哗的流水,郑镇长的脸色很难看。这牛毛镇几个大土豪实在可恶,到处插脚为所欲为,好象这天下不是共产党执政,而是他们耀武扬威的大市场。尤其是俞松林,仗着俞柏林的钱财和自己是林业派出所所长的身份,和单家兄弟朱家兄弟结成一张网,镇政府若要决策个什么事,他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行其事。郑镇长不能容忍基层组织行政失灵,他早就想寻找个突破口,大刀阔斧地铲除地方恶势力。一年来他接到了不下二十封匿名信三十个匿名电话,控告单老虎俞木疙瘩巧取豪夺,控告镇政府干部和村长联手,欺负老实人,等等等等。他一直暗中寻找敢于和他们斗争的伙伴,当巴前友表示丢了乌纱帽也要把他们绳之以法时,郑镇长拍案而起:“行!你还不白吃共产党的饭!”<BR> 单老二和俞木疙瘩开着装满木材的东风汽车,一前一后驶过木材检查站,连响了三声短促的喇叭,屋里的灯光竟然闪灭了两下。<BR> 巴站长和郑镇长跃上乡路时,耀眼的车灯几乎撞上前胸。两人迅速跳上跳板,坐进驾驶室,把车押进了镇政府大院。<BR> 不到二十分钟,郑镇长接了六个电话,关了手机,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不断。林业派出所办公室里,单得义和俞柏林一声不吭,不管郑镇长如何询问,谁也不回答问题。巴站长见值班警察溜出去就没再回来,就叫来公安派出所的警察来做询问笔录。同时给县林业公安分局长打电话,请求下乡办案。<BR> 更叫郑镇长巴站长气愤的是俞柏林,面对林业公安分局长,竟然问道:“你要传讯我,还是要拘留我?不管你对我要做什么,你先和县里打好招呼,我是县人大代表,这你明白该怎么办。我现在回加工厂,还有不少活没干完呢!恕不奉陪!”说完扬长而去。<BR> 分局长打手机找到镇林业派出所所长俞松林,俞松林赶忙过来解释:“局长,这事我必须回避,事关我的直系亲属,我怎么办案?”<BR> 县公安局长打电话责问公安派所所长,你怎么超越职权范围什么事都管?<BR> 县人大副主任打电话责问郑镇长,你为什么非法拘禁人大代表?<BR> 县林业局副局长打电话责问巴站长,处理滥砍盗伐是林业派出所的事,你就检讨你监督不够的错误吧!<BR> 朴副镇长问巴站长,你发现他们砍伐超标,为什么不及时制止?<BR> 俞木疙瘩说,我只负责销售。<BR> 单老二说,林业站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BR> 单老虎干脆不见影了,家人说他在广州卖人参蛤蟆油呢,与这些事无关。<BR> 朱二肥拉回红松苗,问马站长为什么不让上高丽望栽树苗?过几天树苗枯死了谁负责。<BR> 林业公安分局、林业局派出大批人员进入现场,县委书记县长来到牛毛镇。巴前友相信,事实会说明一切。郑镇长相信,一场打黑战斗拉开了序幕。<BR><BR>十一<BR><BR> 二○○五年七月十四日,县法院判决:单得武犯滥伐林木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80万元;单得义犯滥伐林木罪,判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60万元;单得武单德义滥伐林木2020立方米,可出大柴1806.6吨,合款343254元依法没收上缴国库。<BR> 被撤了职务的巴前友独自一人登上了高丽望主峰老鹰砬子,望着蓝天上盘旋的鹞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BR> 这种孤独,令他感动。远离世俗喧嚣的浮躁,他终于进入了一种特别的宁静。他只和山说话,只和树说话,只和天地之间的空间对话。对话的内容可能当代人不喜欢,太理想了就不现实,太现实了就更脱离了理想。而确切地说理想是什么?理想———理智之想,就是不被眼前的人们所认可,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虚幻。<BR> 两千亩林子保住了,至少可以说,三年之内没人敢动它。有这片林子,高丽望就绿,鸟儿就多,丫头河水就不会干涸。人类该做的我巴前友做了,巴前友并没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林业站站长可以罢免,林业站这个部门不能没有。不管谁来当站长,不管再发生什么事,再换谁来当站长,这片生态家园保住了,继往开来的人,不会忘记巴站长。<BR> 一团雾岚从老秃顶飘过来,又向牛毛大山飘过去,巴前友再次产生了一种感觉,他阅读了地理,又阅读了天文,于是他冲着群山大声喊起来:明天响晴啊———。</FONT></DIV></TD></TR></TABL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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