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雪打灯作者：尚中森 [第七期]

五女山文艺 · 发表于 2006-6-12 13: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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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周全波一大早爬起炕，吸了一口凉气就牙疼。疼得十分突然，疼得莫名其妙。龈不肿，齿不松，左边不疼右边疼，就像有一根柔韧的丝线系在两三个牙根上，顺着内腭扯上额角又扯到头顶，拽着抖动。每一下抖动，都使尖锐的疼痛通电似的钻入大脑的右侧深处，太阳穴胀胀的，甚至脸颊都跟着痉挛。他捂着腮帮子跳到地上，从里屋走到外屋，又从外屋走进里屋，踢得屋门撞上墙壁，墙壁又把门扇弹了回来。 儿子趴在炕上瞪着惊恐的眼睛，媳妇悄悄地准备早餐，母亲打开鸡舍的木头栅门，满院子就响起闹心的咯咯声。 中医讲，火走一经。周全波一上火就牙疼，我哪来的火呀？周全波觉得自己并没有上火。春节前和姐夫蒋孝祖偷砍了四棵柞树，雇了两匹马正往木材厂捞，半路被护林员堵了个正着。乖乖地捞进了村民委大院，村长骂了一通，念其初犯，没收了木材没有向林业派出所报案。就算咱给村里出义务工了，姐夫诙谐地说。周全波说，这回咱可出了贼名了。姐夫说什么叫贼，偷村里的不叫偷，只不过是别人没注意时咱往回拿。为这事周全波没上火，没上火牙就没疼。可是今儿个是怎么了？母亲问，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媳妇说，是不是年前年后这几天喝酒打麻将熬夜上了火？ 一提打麻将，周全波就生气。他打麻将，最烦别人来找他，或者谁站在他身后说对说错的。可是媳妇几乎每次都站在他身后，进行场外参谋指导。媳妇一张嘴叨叨，他就心不静，心不静就无法做最佳选择，甚至出错牌。不到十天输了七八百，把儿子上学的钱输光了，把买酒的钱也输光了，气得半个月没上麻将桌。他不参战了只是观战，跟着别人凑热闹。凑热闹是不上火的，怎么一觉醒来就牙疼了呢？ 他咬住上下牙齿，恶狠狠地用力，这样才感觉到疼得有所减轻。麻木了一会儿，也就几秒钟的缓解，疼痛又顽强地活跃起来，针刺一般扎着那几根神经。他一连嚼了八片止痛片，酸得口水直流，胃里难受，而牙根下照疼不误。媳妇叫他吃点饺子，他一摔门走了出去。 姐夫蒋孝祖脾气好，人缘也好，正月家里就成了乡村俱乐部娱乐室。东屋一桌麻将，西屋一桌扑克，四个人玩推倒和，四个人玩大掰，是两副扑克合在一起的，那种分帮的玩法。周全波进了东屋，蒋孝祖看他脸上的颜色就不对劲儿。你怎么了？咝溜咝溜地牙疼呀？ 周全波点点头，右手又到腮边上捏拿。姐姐拿过一瓶酒，说你嘴里含一口，一会儿就不疼了。周全波连含带咽，下去了半瓶。还真别说，好使！牙根不疼了，只觉得木木的。姐夫说，你上来玩几把，分散分散注意力，我坐的这个位置是个宝座，不到一小时就赢了一百多元，给你垫个底儿吧！ 麻将桌上的朱贵财、朱贵禄、朱贵福三个人是叔伯哥们，见周全波上来就和了一把，朱贵福说，行啊哥们，手气不错！点气不错！咱们这个正月不能光玩，干点事怎么样？ 蒋孝祖问能干点什么事？ 我的一个朋友在邻村开木材加工厂，咱们弄点木头卖给他。朱贵福说，此人绝对嘴紧，可以信得过。 朱贵财把麻将一推，这玩个什么劲儿？你怎么不早说？ 蒋孝祖说，咱村里这三个护林员，像三只山耗子，出溜出溜满山转，还能躲得过他们？ 朱贵禄说，这大雪封山又刚过完年，他们还不象咱们一样，找个地方搓几圈呀！ 朱贵财打断他说话，大雪封山可没封村，咱们往外拉木头，前脚走村长还不后脚就撵上来呀！ 朱贵福嘲笑他，你个傻狍子，兔子胆，不会晚上往外运？！我负责雇车运出去。 周权波站起来，那咱们还等什么，走，带上家什，上山。 不行，等吃完两顿饭，下午三点多钟再上山，护林员不可能那个时候出来。朱贵福谋划得挺周到，山里这个季节，天黑得早，一天只吃两顿饭，没什么活，吃完饭就看看电视，打打麻将扑克什么的。 正月十四的阳光冷冷清清，山中寂静，村里也寂静，雪花就陪伴着阳光一瓣一瓣地飘落下来，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扇动着晶莹的翅膀，不紧不慢地舞蹈着，在厚厚的积雪上又铺上了一层绒毯。 酒劲儿过了一个时辰就弱了下去，周全权的牙根又疼了起来。这次疼和上午的疼还不一样。这次疼不是从牙龈开始，而是从胃疼开始向上进行的，疼到脑顶时周全波几乎虚脱了似的，浑身一点气力也没有，哈气连连，喷嚏不断，鼻涕眼泪一块儿往下淌。也许由于上午空腹喝酒，胃里被辣椒面儿揉了似的，火烧火燎地翻搅。 姐夫搀着他回到家里，他就一头拱到炕头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听着姐夫的脚步嘎吱嘎吱地走远了，他咬着牙咧着唇，对媳妇挤出一句话，这老天是要我受大穷啊！媳妇听得莫名其妙。
 蒋孝祖吃完晚饭时三点整，他对媳妇说，给你弟弟拿瓶酒，熬点姜水多加糖，叫他喝完大被蒙头，发一身汗。我看他是心里有火，又伤风感冒。我出去干点活儿。 媳妇上午听他们几个人呛呛议论，心里就颤突突的，她见丈夫要出去，就劝，你不去吧，咱缺钱等开春出去挣，我心里怎么一点也不踏实？ 不许叨叨丧气话！蒋孝祖一边找刀锯一边呵斥媳妇，上次若不是你左扒右挡耽误了时间，能在路上被护林员截住？早就出村了。 上次若不是我姨父当村长，早就把你交给林业派出所了。媳妇细声细气地劝，你看看外面还下雪呢。 正因为下雪才安全，你懂个屁！蒋孝祖瞪了媳妇一眼，我弄回钱都交给你，又不是要送给别的女人。 天空有些灰濛濛的，媳妇望着丈夫大步流星地走出村里，一直望到很远的丫头河边。 丫头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冰上落满了厚厚的雪，顺着弯弯的河床看上去，像一条平坦的乡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不远，就是伙洛沟的沟门，蒋孝祖没往前走，蹲在一棵岸柳下吸烟，他要等朱家三个兄弟。 山风顺着河套往下刮，是那种轻轻的刮，连新落的雪花也刮不起来。蒋孝祖看见三个人都来了，掐灭了烟，也不说话，站起来就往伙洛沟门走，劲冲冲的。 朱贵福跑上来问，你小舅子怎么没来？ 蒋孝祖扭头盯了他一眼，你没见他那个模样？牙疼得头撞墙，还能上山？ 朱贵福说，不是胆子丢了吧？ 蒋孝祖听了不顺耳，你是说，他不是去向村长告密了吧？ 哪里，哪里的话，都是一帮哥们，怎么能和村长搅和到一块儿，再说他姐夫还在这儿呢，我没顾虑，没别的意思。朱贵福忙不迭地解释，语气很近乎。 进了沟门，蒋孝祖说，两个人上阳坡，二个人上背坡，分开砍，距离远，动静碰不到一块儿，传下山的声音就小。 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锯声断断续续地响着，东边的山尖上空灰濛濛中透出一片白光，蒋孝祖知道，那是月亮升起来了。 一人伐倒一棵大柞树，柞树咔叭叭倒下的时候，惊飞了一群山喜鹊。一群山喜鹊喳喳叫着飞下山，蒋孝祖有些心惊，这若是被村里的护林员听见，肯定知道有人进山了。不行，要马上下山，不能被他们堵在山上。蒋孝祖招呼大伙儿走，今晚不干了。
 周全波被媳妇捂进了大被里，刚开始还唔唔呀呀地哼哼着，闷声闷气地骂媳妇，骂媳妇好像能缓解牙疼。 媳妇也不理他，打开电视看电影，只是把音量调得很小，搂着儿子，任由他骂。只要你不疼，就是打我两下也行！贤慧的媳妇一声也不吱。刚才若不是他大姐帮忙，她还真的劝不进那两大碗红糖姜水哩！ 许久，被窝里也没有动静，媳妇连忙掀开被角，忽地一股湿热的酒气喷出来，紧接传出了呼噜声。媳妇见他脸色绯红，额头汗珠密密麻麻地冒出来，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晨刚睁开眼睛，周全波就看见一大碗红糖姜水冒着热气，放在炕桌上。他摸了一下太阳穴，头不疼了，又摸了一把胸口，胃也不疼了。他又张嘴咬了一下牙齿，还能感觉到一丝余痛。 媳妇说，喝了姜水，把咱家的大红灯笼挑起来，别人家昨晚就挂了一夜呢！ 周全波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挂完灯笼接上电线，试了一下开关，灯亮了。他进屋问媳妇，昨晚姐夫上山了？ 媳妇说，回来了，一人砍了一棵。 砍了一棵？ 放树动静大，他们害怕了。 怕什么怕！周全波说着往外走，既然干了，怎么就能砍一棵？一棵也就二分木材，砍二分是偷，砍二米也是偷，偷了一回真不值！周全波来到姐夫家，见姐夫又和朱家哥们搓麻将，就问，怎么不干了？ 朱贵福撩起眼皮瞥他一眼，问你姐夫！ 语气透露出不满意来，蒋孝祖笑笑，谨慎点好，你以为是在道边撅两根蒿子杆呀，这叫盗伐集体林！你敢光天化日地干？ 什么集体林？我看就是村长你姨父的，朱贵福愤愤不平地说，说不定哪天你姨父喝完酒了一高兴，就弄个采伐证来，伙洛沟那片林子就没影了。 蒋孝祖还是笑笑，你懂个屁！那是一高兴就弄个证的事？村民大会不同意，村长一个人就说了算？再说林业设计队能批准吗？ 周权波见姐夫面前的钱摞儿又高了起来，手心就痒痒，脚步就往姐夫椅子边挪。蒋孝祖会意地嘿嘿笑两声站了起来，把小舅子摁到自己的座位上，你没见外面又飘雪了？咱今儿个白天乐呵，晚上当夜猫子。 周权波又觉得牙疼要开始了，就向姐夫要酒喝。姐夫拿出来了一瓶米醋，周全波一手出牌一手喝了一口。只一口，就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姐夫你怎么调理我？ 蒋孝祖说，昨天牙疼用酒麻醉一下，只能用一次，今天你再用酒试试？疼得更厉害！今天只能含醋，含一会儿吐出来，再含一会儿再吐出来。 周全波酸得只敢呲牙不敢咧嘴，含着一口醋打麻将，眉头皱着专心专意，几圈下来钱摞儿又增高了几分。
 吃完晚饭，还是下午三点整。周全波和蒋孝祖一前一后走进雪片纷纷扬扬的雪野。周全波的牙疼并没有消失，不过整个腮帮子已经肿了起来。看着肿得发亮的右脸颊，蒋孝祖说，没大问题了，牙疼只要见肿，就说明火毒已经散开了。多喝点开水，多撒几泡尿就排出去了。 高大的柞树上落满了雪凇，周全波看看树干的粗细和斑驳的树皮就知道，这棵树的树龄最小有五十年。他哈下腰用力地锯了起来，锯齿很锋利，刷刷地没进了树干。随着刀锯的震颤树枝上的雪粉沙沙地落下来，打到脸上，他觉得凉凉的很舒服。他抓一把雪贴到右脸颊，爽快极了。 升起来的月亮被漫天雪花包裹了起来，但昏暗中还能见到一团灰白，周全波伐倒了一棵，又伐第二棵，他要把昨天的份儿也干出来，别人伐了两棵，我也得伐两棵。 朱家三兄弟伐倒第一棵树，又要伐第二棵树时，朱贵福突然在山梁上喊，快停下来。蒋孝祖停下来时看到山下那盏灯笼，他认得那是自家的那个特大号的灯笼，灯笼里是二百度的大灯泡，比别人家的都红都亮。此时，那灯笼灭了，灭了又亮，亮了又灭———这是信号，护林员上山了。 快下山！蒋孝祖喊了一声，就往阳坡下蹿过来。周全波已经放倒了第二棵树，坐在树墩上捂着右脸直哎哟。 你怎么又牙疼了？蒋孝祖跑到他跟前，一见他还在用雪捂脸，一巴掌扒拉下来。你不让火毒往外散发，牙疼能好吗？蒋孝祖拉起他就往山下跑，来人了！快走！ 周全波趔趔趄趄地跑起来，不时被树棵子绊一跤，摔得象个雪人似的。 蒋孝祖说，一旦碰了面，就说往坟茔地送灯了。 正月十五，给先人送灯送个亮儿，是山里人的规矩，既使村里人走碰头，也不至于怀疑到他们偷着砍木头。 村里的护林员果然上山了，一个是出了名的张老倔，一个也是出了名的白二愣子。出了伙洛沟门进了河套，朱贵福就遇到了护林员。 你们干什么去啦？ 上茔地送灯了！ 十五的月亮没有那么强大的穿透力，皎洁的月光变成了昏沉沉的一团月色，在飞雪中朦胧着。河床冰上的积雪只是白，也不能反射出亮色来。朱贵福叫朱贵财朱贵禄都把刀锯掩在棉袄大襟下，与护林员岔道而过。只是打了一声招呼，他俩不会想到咱们过节能上山干这活，朱贵福说。 蒋孝祖摇摇头，他俩若是码着脚印爬上山坡，还能不露馅儿？ 朱贵财说，他俩是吃饱了撑着啦，黑灯瞎火地蹓山坡呀！ 蒋孝祖媳妇说，他俩若是一会儿就回村，那就是没上山。 朱贵福说，他俩没上山，等十点多钟咱们就把木头捞到沟口，我打个电话就来车，今晚就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周全波的牙疼加剧了，右侧的肿脸一片通红，大姐，拿酒来！ 蒋孝祖吩咐媳妇，弄点菜，大伙儿喝点。
 张老倔和白二愣子知道伙洛沟里没有坟茔地，这几个人怎么都来送灯？踩着一溜脚窝儿爬上东坡又爬上西坡，一看被放倒的大柞树，心里就明白了。两人下山就守在沟门，要看看他们谁有这么大贼胆往山下捞。 蒋孝祖左等右等不见两个护林员回村，就不允许朱家哥们上去，他隐约觉得这事要不好。喝完酒周全波就躺在炕上睡着了，连累带疼折腾得够呛，他一点也不知道姐夫的焦虑。 村长听到张老倔和白二愣子的举报，已是正月十六的早晨五点钟。看来这事严重了，不能隐瞒下来不上报，不然村里这点集体林，用不了几天就得被砍光。村长给林业派出所打完电话，又吩咐张老倔和白二愣子雇几个人，牵两匹牲口，往村里运木头，别放在山上又被谁给捞走了。 村长首先想到的，还是外甥和外甥姑爷，他来到周全波家时，外甥正捂着嘴哼哼。他看了看湿透的棉鞋，墙角那把锃亮的刀锯，一句话也没问，挥手甩了周全波一记耳光。 周全波一时愣怔在屋地上，姨父，你…… 一会儿派出所来人，你马上投案自首！村长抬手挡住周全波媳妇递过来的香烟，你两口子一对混蛋！从不把姨父放在眼里，是不是？缺钱花就不走正道？ 周全波被姨父一个嘴巴打冒了汗，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牙也不疼了，可是腿打颤了，他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看着姨父转身走出去，媳妇问他怎么办，他也说不出来该怎么办。 朱贵禄要跑，朱贵福也要跑，一切都准备就绪，跑到外地去打工。朱贵财说不跑，要跑你们跑，咱们扔下爹妈谁管？ 朱贵福攥住朱贵财的手，大哥，你在家是要进监狱的，也侍侯不了爹妈。 朱贵财摇摇头，你俩的事我一个人揽着，进去还有出来的时候，逃出去什么时候敢回村里来？
 蒋孝祖也要跑，要跑也得拽上小舅子，他来到周全波家时，周全波媳妇正嚎啕大哭。都是你这当姐夫的不是人，出什么鬼主意偷木头。蒋孝祖说，干脆一跑了之，躲几年过了风头再回来。 再回来？还能再回来？周全波媳妇的泼辣劲儿此时完全亮了出来。不行！要跑你跑，全波不能跑。 刚才村长来时的一通骂，让周全波媳妇省了腔，她不能让丈夫再跟着他们跑下去了，再跑下去这个家就没了。她心里话，周全波跑到外地回不来，年轻英俊的，说不准就成了别人的丈夫。她相信当村长的姨父说的对，投案自首去！ 蒋孝祖转身离开时说，全波，拿准主意，法律是不讲情面的。你要真去投案自首，千万别承认上次偷木头的事，你就推到我身上，说我雇你干的。 蒋孝祖走了，周全波送他到大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进了院子，他抬头望着松杆顶上的大红灯笼，为了不让眼泪下来，他久久的望着。他看见，灯笼上的雾，已经开始融化了。
 二00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县人民法院终结审理，判处周全波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一万二千元，上缴国库；判处朱贵财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一万元，上缴国库。
 周全波媳妇来探监。 周全波媳妇：姐夫叫你把头一次偷木头的事往他身上推，你怎么自己都承认了？ 周全波：推他身上？他回来投案自首时，那不要多判了吗？ 周全波媳妇：你还挺够意思呢！这几年你就是受他影响的，不然能有今天？ 周全波：那是我姐的丈夫，这几年还少帮咱家了？你从前那个贤慧样哪去了？ 周全波媳妇：再那么顺从，你还说不定要出更大的事呢！ 周全波：我姐咋没来？ 周全波媳妇：大姐找村长从村里借了一万元，把家里的两千元也凑上了，给你交了罚金，孩子上学的学费也没了。她说要上县城里卖高丽咸菜，正在村里借钱买菜买调料。 周全波的眼泪流了下来。
 朱贵财的儿子来探监。 儿子：爹，我考上高中了。 朱贵财面带愧色，嗯了一声。 儿子：爹，你猜我考了多少分？ 朱贵财不语。 儿子：爹，我越过录取线了，不用多缴钱。 朱贵财叹了口气：儿子，好好念书，别学爹没出息，进了这里给你丢脸了。 儿子：可你还是我爹呀！ 朱贵财：正月十四、十五，爹是鬼迷心窍了。 儿子：我知道你是怕我今年考不好，先准备点上高中的钱。 朱贵财：爹本来应该靠出力打工给你攒点钱的，可是爹怕苦怕累爱偷懒，才干了这么一次蠢事，想侥幸蒙混过去，才受了惩罚。 儿子的眼泪流了下来。 朱贵财：你可千万别跟爹学，在学校勤奋点，学习上别偷懒，考上大学毕了业，吃知识这碗饭，理直气壮！ 儿子向朱贵财深深地鞠了一躬……★</DIV></TD></TR></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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