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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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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s) r$ _, u# W. F/ k6 c 我是从梦中哭醒的,泪水顺着眼角默默地流下。
$ `( I/ z+ H; Z3 b% j& m 梦醒时分,细细回味,反而哭得更加厉害,泪涕满面,就连枕巾也打湿了。哭声惊醒了酣睡的爱人,迷迷糊糊地醒来,她以为我还在梦中,推了几下,可我没有理会,仍然忘情地哭着。其实,我很清醒,只是梦的氛围重重地氤氲着我。
8 i% e8 A* I5 ] x4 Q$ S “父亲下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荒诞不稽的梦。梦境仿佛我中学生活的一段缩影,其中说我上高中时,因为家中贫困,父亲无力供我读完中学,可我还想继续求学,实现自己的梦想。在理想和梦幻破灭的时候,我竟然离家出走,浪迹天涯。我一个人行走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我躲避着所有熟悉的人,二姐和妹妹到处找我喊我。怕被寻找的人发现,我变成一只小鸟在天空中飞行,谁也认不出我,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地面上的人,看见他们东奔西跑,明明白白听到他们的呼唤。
( A6 A9 i5 H, b7 O, z1 c 我扇动着轻捷的翅膀独往独来地飞行。突然,小妹一眼认出了我。妹妹一边哭着一边追我、喊我,我象没听见似地飞着,一点儿也不理她,只顾向前飞去。小妹穷追不舍,跑着跑着被一堆树枝绊倒,摔得浑身是泥,嘴也跌出了血。可她并没有停止追赶,连滚带爬地撵我,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三哥,快回家吧,爹已答应下蛋供你念书了!”听见妹妹的这一句哭喊,我的翅膀搧不动了,再也承受不了空气的沉重,哭着从空中跌落下来。
$ Y! U6 I9 B$ C! n! K! I( a, b3 } 梦醒了,可我再也无法入睡,一桩桩沉甸甸的往事从记忆的深处涌起。
; N5 c( u9 t* s e# J1 l. ~ 父亲是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老农民,打记事的时候起,我就觉得父亲除了吃饭和睡觉外没有闲着的时候。我兄妹七人,加上寡居我家的大娘,十来个人的担子全落在父亲的身上,我深知这担子有多么沉重。父亲集中了中国农民身上的特点———勤劳、善良、而且心灵手巧。父亲是个看水田的技术员,并会做木工、瓦工、电工等活。为了多挣些钱,以便养家糊口,父亲每天到生产队上班,晚上常揽些木匠活在家里做,挣个元八角的贴补拮据的生活。# _+ L. J% D, R
我家靠北山墙有个小屋,那是父亲长年做木匠活的地方,今天给张家打张桌子,明天给李家做扇窗户。多少个夜晚,我被那座老坐钟懵懵懂懂敲醒,还听见父亲在那间窄小的小屋中叮叮当当地钉着敲着砍着。3 ]* w: Z: ]7 S/ f3 Q
1978年春,我所就读的四河高中要合并到二户来中学。这样,我们就需在学校住宿,每人每月要交八元钱的伙食费。当时,家中拿不出八元钱,父亲又不在家,母亲厚着脸皮去找生产队长借钱。等着见母亲红着眼圈儿走了回来,我知道没有借到钱。晚上,父亲回来了,听说这件事后,饭也没吃,就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中。
9 W w/ p* Z" `3 u0 S* ^# C 为了能使我安心读书,怕供我读书惹得嫂子不高兴,二哥结婚后不久,父亲就让他们分家另过。父亲还要还二哥结婚拉下的饥荒,还要供我和两个妹妹读书,我深知父亲肩上的担子是多么沉重。
1 R2 o3 s$ Z8 B 那时,父亲已快到六十岁了,为了撑起这个家,为了供我读书,他像年青人一样拼死拼活地干着。8 k; |9 H. q/ c2 m4 [0 H, I! E
有一天早晨起来,我和父亲一起堆柴禾垛。父亲在垛上码捆,我在下面往上递。由于长期劳累得不到休息,家中又没有好的营养补充,一阵头晕目眩,父亲从三、四米高的垛上滚落下来。柴禾挂烂了父亲本已破旧的衣裳,脸被划得鲜血直流。我抱着满脸是血的父亲嚎啕大哭。好在苍天有眼,父亲只是脸和手受了点外伤,伤势不重,父亲一刻钟也没休息,照样上工干活。0 k j1 w( P V! q6 [
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非但不能为父亲分忧解愁,反而总给他本已超负荷的担子增加砝码。& e7 Y5 F& Y4 I/ Q7 }1 ]8 ~
1979年的高考和连日炎热的夏季一起降临,因为偏科数学只考了8分,和录取分数线隔出天壤之别,我落榜了。那几天,父亲很高兴,因为父亲并不敢奢望这个世代农民的家庭中会出一个大学生。所以父亲认为这回有帮手了,可以减轻肩上的负重了,父亲并不了解我要复课的心情。我当时十分明白父亲的苦楚,因为家境清寒,母亲长年多病,妹妹又小,家中总是在负债中度日。可我又好想复课,憧憬山外广阔的世界,圆我心中的大学梦。
# A: c* ?( r, o( x 父亲不是打心眼里不想让我复课,而是他实在无力供我读书。父亲没有文化,也不知我身上是否真的有潜力可挖,看我一心求学的样子,父亲谁也没有告诉一声,跑了三十多里的山路,去到我所就读的学校,找当校长的表舅询问我的学习情况。
" U8 ^! [* C8 T9 Z( T' A* L 1980年的8月是我多舛的命运开始转变的一年。那是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我正和父亲在地里刨土豆,在城里上班的一个邻居捎回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感觉自己像在梦里,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兴奋。父亲显得比我更高兴,长期艰难困苦生活的担子已压得父亲直不起腰了,笑容很少在他的脸上出现,可那天父亲的腰直了,流着汗水和泪水的古铜色的脸上也绽开了少有的笑容。可这笑容毕竟是短暂的。/ O" z0 e. @, e8 x
夜深了,我兴奋得无法入睡,我在设想大学殿堂里绚丽多姿的生活,憧憬美好的明天。父亲和母亲以为我睡着了,正在叹着气的父亲和一阵阵咳嗽的母亲盘算着我上学的花销,怎样供我读书,到谁家去借钱……. ^7 \6 d* l h7 S3 ~' g s8 @
一滴滴无声的泪水浸湿了我的枕巾。2 h. C/ h# }7 [
九月,天高云淡。中秋节的午后,我揣着父亲东挪西借的五十元钱上路了。那天,父亲多喝了不少酒,世代农民的家庭中,如今出了个大学生,而这又是父亲的儿子,父亲怎么能不荣耀?
* A4 A9 f2 ~7 G) B 父亲执意要送我到县城,走到山的半腰,仰望阳光下父亲灰白间杂的头发,回首山下那片养育我的黄土地,我流泪了。我注定要永远离开这片贫瘠土地,而父母们却还要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用那长满老茧的双手为我去铺砌通往大学圣殿的阶梯。
3 ] Y8 P% N/ H/ f* G 因为头一天没买到车票,第二天天没亮父亲就去了车站,当我睡眼惺忪地醒来时,父亲已把车票送到我的枕边。
) E: @: ?: z( a6 `% R& u/ T 车站里的那一幕情景是作为儿子永远不会忘掉的。车来了,父亲把我撵进车厢,我不知道近60岁的父亲怎么把笨重的木箱扛上客车的货架上。上车后,我就淹没在同路同学的侃谈中。车要走了,我才想起还没有和父亲告别,当我站起来向车外张望时,却发现父亲冲过治安管理人员的阻拦挤上车,正在东张西望地找我。“希斌,找到座号没有?”满头大汗的父亲,一个大字不识的父亲,就连车号都认不全的父亲却挤上车厢,问他已成为大学生的儿子找到座位没有。7 h( N5 Q! Z7 @
车开动了,我看见满头华发的父亲站在车站孤单的身影渐渐瘦去,秋风吹动他落满补丁的单衣,我的眼前不知不觉被一层水雾迷濛……
7 M, L% r* f5 X/ k Y0 t 四年的大学生活终于在父亲含辛茹苦的挣扎中结束了,父亲该松口气了,该舒眉展腰了。当我把烫金的大红毕业证送到父亲手里的时候,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你已到结婚的年龄了。”
) a: f0 W, _- b$ c# [ 记忆是一张网,把沉在心底多年的往事捞起,记忆和网一起淌着泪水。走笔至此,却不知如何来结尾,当初写此文时,70岁的父亲第一天上山采来了一大筐山莱和儿子喜欢吃的酸浆,第二天又摇晃着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翻山越岭近百里,给他的独生子送来大叶芹、刺嫩芽、蕨菜等等。
/ y! ~3 K1 }! z 当今天再次提笔时,这篇文章却成了写给父亲的祭文。那个我喊着爹的人已经变成记忆,再也没有人用小布口袋给儿子送点黄米,明天又捎来一包榛子,后天又捎来一袋核桃……' q, J7 m* |1 V0 c; Z
此时,夜色阑珊,万簌俱寂,我遥望山村的方向,向永远躺在那里的父亲、母亲深深地鞠上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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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创作谈1 }0 ~/ a0 N5 u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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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P2 e* O4 V% A; j M) j真情是创作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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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编者之邀,让我写写创作谈,说起来有点汗颜,因为我不是什么大家,在创作上也没有什么成就,真怕有误人之嫌。; n' I# H+ R4 o1 x( \
算不上什么创作谈,就算是多年来创作中的几点感想感触吧!这几年写作了一些散文,也发表过。回想起来写作的过程,我感觉无论是写小说还是散文、诗歌,都离不开一个“情”字,就是说作为一个作者,必须有真情,用真情去创作,创作出的作品中才有真情,真情才会感动读者。如果自己都没有真情,又如何让读者感动,吸引读者?我在散文集《倾听鸟语》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用我心灵之音,去歌唱最美好的生活”,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也是我多年来创作的一个准则。
2 R9 S+ r. v! I0 |- ^1 e 再一个就是创作的东西要短而精(不是说长就是不好),这已是前人多次谈到的。为什么重提,因为现今的时代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飞速发展的时代,一两个词能表达的东西不要用一两句话去表达,没有人爱听你的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你在那夸夸奇谈,不入正题,谁会理你?就象我们看电视似的,握着遥控器,上下翻动,有的电视节目,我们一两秒钟的时间都不愿停留,就是因为有的冗长,有的空洞,有的苍白,有的平庸。
1 B, k3 k; W$ P. p 这就是我创作中的一些感触吧!8 ]; }; F9 |$ t& J; M3 v
2004年5月20日晨5时# Q' T- w) L* ]: l4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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