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蟒蛇看过来作者：孙小轶《第四期》

五女山文艺 · 发表于 2006-4-7 15:08:20

五女山下就是桓龙湖，徐老伯从单位退休，就在湖边看中了一个地方。天高湖阔，水肥鱼鲜美，山色隽秀，旷水怡人，徐老伯钓鱼是越钓越上瘾，简直就不能呆在家里，干脆通知儿子，在沙滩上搭个简易帐蓬，把家什用品搬了来，在山水之间颐养天年。 桓龙湖是辽宁最大的水库，徐老伯用两腿丈量了五天，算一算足有一百八十里路。再计算一下，水域面积大约有十五万亩，听说这湖中年产淡水鱼2000吨以上。 库容高峰期的水位线，清晰的分割着草丛和沙滩，徐老伯的帐蓬座落在平坦的沙滩上，墨绿的帆布蓬顶，小圆木围墙，木栅栏门，别具特色。 这里正是五女山脚下，游客众多。儿子为老伯修筑了钓鱼台。独到的生存理念，奇特的世事解读，加上别致的小木屋，引来众多人在此歇脚逗留。老伯低头盯着湖面。对身边的一切，只拿耳闻不用目睹，就像武侠中不露声色的高手。人们喜欢这个怪异而又诙谐的老伯，凑到近前说南道北，老伯的风趣幽默引来欢笑，人也越聚越多。 钓上几条大鱼后，老伯招呼大家一起动手做鱼。搬出液化汽灌，架上炉灶，活蹦乱跳的鲤鱼，清澈的江水，加上葱姜蒜各种调料，那鲜美的的鱼香就飘逸着，游客的脸上就绽放出映山红。老伯拿出一壶老酒，示意大家斟满，碰一下干一口，吃得味美，喝得尽兴。吃好喝透，老伯指着地上还在蹦跳的鲤鱼，谁高兴谁拿去！游客乐颠颠地拎着，给老伯钱，老伯手背一推，头不抬眼不睁，拿去！看不起咱桓仁人？ 夕阳睡进了燕龙山后，老伯睡进了帐蓬。朦胧中，是什么撩拨额头面颊，他伸手一挥，继续睡去。稍过一会儿，脸颊又是痒痒的，再用手一挥，邦———手背撞到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刚放下手臂，手臂下冰凉扎骨，老伯激凌一下睁开眼———啊！他大惊失色，头晕目眩，浑身瘫软。一条熠熠发光的大蟒蛇高昂着头，嘴巴前伸，哈一，哈一，向老伯吐着舌头，它的头足有大碗口粗。他很快清醒，意识到大蟒的威力，不由自主地双手抱拳作揖，你是大仙啊，你走吧，你别在这吓我。我从来不迷信，也不是存心要打你，伤害你。蟒蛇收回鲜红的大舌，闭上嘴巴，静静看着老伯，那神情，似乎充满了无奈和忧伤。老伯被惊吓得只有恐惧，无法接纳任何信息。相恃好长时间，蟒蛇终于点点头，转过身，慢慢朝门口滑去。老伯艰难地等待着，等蟒蛇挤出门缝，晃如一个世纪都过去了。缓过神，他爬起来再看时，它已进了二米多高的草丛，留下二尺多宽的压痕和一阵呼呼的风声。 儿子接到父亲的无线电话，急急赶来，老伯对儿子说：快走，我侵占了神仙的住地。拆了帐蓬，装上车，老伯回首一瞥，那蟒蛇已站在草丛前足有一人高，身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不停地点头。不知怎么回事，老伯内心深处涌出孤寂凄婉的念头，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 老伯大病一场。后来听人讲，蟒蛇原本一对，生活在五女山下的灌木草丛中。传说雌蟒是五女山上天女木兰所化，雄蟒是燕龙山的燕红。出入双双对对，从不分离，也从不伤害人类，长久以来与当地百姓和睦共处相安无事，而且它们能调风顺雨，确保一方平安。 可是，雄蟒在一次外出觅食时，不知被何人打死，弃尸荒野。雌蟒寻到后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守在身旁，不时地哀啼，如母鸡学着公鸡啼鸣一般，直到雄蟒化为一抷泥土。其间当地百姓曾为雌蟒送过食物，它活了下来。 雄蟒离世以后，当地百姓经常半夜三更听到雌蟒的声声哀鸣，撕心裂肺，不忍耳闻，很多百姓自发上山看望它，祭拜它，给它送来鸡鸭鹅等食品。时间一久，这一举动成了约定俗成的习俗，有人为它立了小庙，送来的祭品摆放庙前，供它食用，这一习俗已延续至今。 听了蟒蛇的离奇身世，老伯彻夜不眠，脑海中浮现着蟒蛇立在沙滩上送他那一幕。童心未泯，恻隐之心好奇而神秘地驱使他，再次来到小庙，就在他帐蓬后的草丛边，他放下随身带来的肉食水果，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老伯索性把帐蓬撑在离蟒蛇最近的一个山坡，这里游客稀少，垂钓者多，抬头就能看到蟒蛇居住地。儿子给他买了封闭式帐蓬，高倍望远镜，最先进的垂钓设备。这天，老伯静静地坐在湖边，微低着头，看着波光湖水，他期待着。期待哪条鱼儿上钩？期待风平浪静湖面会有海市蜃楼？期待艳阳从头顶滑过西落？期待人间某时某人某种新奇？期待什么？老伯心静如水，无所思无所求，要的就是这天人合一的境界。 看着看着，老伯感觉湖面上有个什么直立着，抬眼仔细一看，天啊，蟒蛇立在湖里看着他。惊悸之中他想逃，但身子却没有动，他看着蟒蛇，蟒蛇望着他，稳稳地立在那儿。老伯便继续钓鱼。 第二天一早，老伯带上儿子送来的鸡肉猪肉，放在小庙前，站在那儿等了半小时。老伯内心很矛盾，既盼望蟒蛇出来，又心中忐忑。 回到下钩的地方，老伯拿起胸前的望远镜观望。蟒蛇立在沙滩上向这边看过来，久久的站立着。 日复一日，老伯在湖边钓鱼，蟒蛇在湖里观看，对旁边的众多垂钓者，熟视无睹。儿子送来鸡鸭肉，老伯就去探望蟒蛇，你来我往。那天，老伯站在小庙前沙滩上等候着，突然耳边似有风声，他回头一看，蟒蛇站在草丛边。老伯定定神，试探着走近它，它也向前挪动，老伯再向前，它也再向前，等老伯停住脚步时，他们只相距两三米远。这是又一次近距离接触，由于没有恐惧，老伯清楚地看见蟒蛇那宽大的嘴巴微笑着，头顶美丽的红冠，睁着大眼睛，头轻轻地左歪右歪看着他。告辞时，它点点头，乖乖的站在那儿，看着老伯离去。 下午，太阳火热，老伯坐在湖边，蟒蛇立在湖里，不知是老伯打盹儿，还是真的睡着了，他一头栽进湖里。老伯挣扎着，呼喊着，周围的垂钓者闻声跑来救人。这时，只见大蟒蛇象一道闪电划过湖面，一甩尾巴，缠住老伯的身体，老伯双手抱住蟒身，悠悠晃晃上了岸。目睹者惊悸地停住了脚，看着这一旷世惊心的一幕。 老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打了两个哈气，他拍着大蟒蛇的身子，诙谐地说：老伙计，今天若不是你，我命休矣。蟒蛇点点头，轻轻摇晃着身子，嘴巴张开又合上，微笑着靠近老伯，老伯轻拂着它的头，点头微笑着。 他和它，从此是个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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