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火 辉 煌 作者：吕 林 《第四期》

五女山文艺

<FONT size=4>  就象父亲领着我，我领着儿子走在山路上，提着一串红红的灯笼，嘎吱、嘎吱，踩响雪一样掩埋的往事。<br>      很小的时候，刚能爬山，父亲就带我到茔地———祖先的家园，习惯叫上坟。清明节去，扫墓添土。七月十五鬼节去，带上镰刀，割刈杂草。十月初一去，秋收既丰，献上供菓水酒牺牲。尤其岁尾末日大年三十，即使大雪封山，也要趟出一溜小道到坟前，把先人的灵魂领到人间，接回家里。这时家里正北墙上，宗谱已经打开，牌位已经供上，对联是：敬祖先自强不息，孝父母厚德载物。横楣是：姐豆千秋，本支百世。大门口横下一根劈柴拴马，灯笼放在供桌上，照亮满桌丰盛的敬意。<br>      袅袅的檀香飘逸庭堂，全家人彻夜不眠守除夕。母亲讲人世沧桑，家族兴衰，生活怎样把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婆家人，把一个外姓女人变成了本家的可以上家谱的某氏。我一直不喜欢母亲的这种絮叨。母亲望着儿女，却一脸自豪：谱上只有姓氏，名字都给你们了。<br>      新的一年，这是第一个月圆的夜晚，正月十五就闹元宵。活着的人们扭起大秧歌，冥间也不能太清冷，送灯送到坟门前，我和儿子倚傍着碑下的积雪，享受着月光透过松柞枝杈的缝隙，悠悠漫漫地淌下来的圣洁的宁静。<br>      这时，我听到了哭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循着那苍凉的哭声走过去，我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坐在一座皑皑白雪覆盖的坟旁，一张张烧着黄裱纸，一手攥着酒瓶，喝一口，往冥钱堆上倒一口，嗤啦一声，火苗就蓝蓝地旺起来。<br>      爹哟，娘哟，我这一辈子，敬祖先我做到了，孝父母我做不到了，我回来想为二老养老送终，可是你们走了……<br>      这发自内心的深深自责，孤独地来与不再需要感恩报答，不再需要帮助的人对话，这是如何地疚心，如何地悔啊！我没有惊动这位老翁，悄悄地离开了。<br>      良心的欠债，连偿还的机会也没有，这该是怎样的感情折磨呀！老翁没有办法偿还，他用这打印的纸币来安慰自己未尽孝心的遗憾么？<br>      望着山野一盏盏灯笼，悄无声息地明灭着，我领着儿子往家走。儿子问我，给爷奶买点什么好吃的？<br>      买好吃的？我知道老人不稀罕这个。要孩子磕个头，是要个喜庆，要个小对老的尊敬，还要什么呢？除此而外，并无要求啊！<br>      走！回去领着爷奶看秧歌！我对儿子说。</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