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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嫂 作者:巫咸 《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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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30 20: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ONT size=4>     甜甜的微风在大片大片的苞米地里飘逸,墨绿墨绿的叶子遮挡着阳光,湿润的田垅上,蒸腾起淡白色的地气,丝丝缕缕地徐徐扬升。小乙卧在田边的一棵老柳树上,尖尖细细的柳叶密密实实地把他含着,他就从缝隙间警惕地向外窥望。生产队的苞米早就可以啃青了,再不能被什么人掰去烧吃煮吃了。队长说,再丢了青棒子,扣你工分打发你回知青点。小乙实在不愿吃点里的饭菜,白菜汤里没有一点油星儿,苞米饼子一面黑糊一面黄,饼心还有夹生的白。而眼下,连这些也没有了,一个个都托门挖窗抽工回城了。<BR>      小乙选择的位置非常好,别人看不见他,他能看见别人,辽阔的苞米地尽收眼底,村里伸出的三条小路都连上了他的目光,浑江在左边哗哗轻唱,村庄在右边偶尔传来鸡鸣狗吠,几声毛驴的喊叫特别嘹亮。苞米壳儿渐渐变黄了,这几天就要开镰收割了,可不能出现一差二错。<BR>      小乙忽然发现前面的苞米稞轻晃了几下,不是风吹的,也没有传来沙啦声———有人进了苞米地。小乙悄悄滑下大柳树,顺着垅沟向目标接近。他听到了掰苞米发出的脆响,叭地一声,许久,又叭地一声。静静的空气仿佛震颤了一下,在小乙听来,每次叭地一声响,就象耳边有一面锣,咣地敲了一下,小乙心就咚地一跳。江岗生产队有严肃的不成文的规矩,对盗窃的人,惩罚的绝招儿就一个:把脏物挂到脖子上,挥动扫帚扫大街,从村东头扫到村西头,再从村西头扫到村东头,一连扫三天,如果是雨天就疏通水道挑壕沟,如果是雪天就扫雪。队长说,手脚不干净的人就得把街道打扫干净。<BR>      隔着四条垅,小乙已经看见了掰苞米人的形体,是个女的,花格子布衫。再看,随着她的动作,就看清了脸,是知青点邻居李家媳妇梅香,都叫她香嫂。香嫂年轻,不到三十岁,硕大的乳房硕大的臀,清秀的红圆脸,见到小乙总是微微一笑,黄瓜西红柿不时地摆到知青的饭桌上:“尝个鲜!”“解个渴!”“离了家没人疼,自个儿疼自个儿哩!”香嫂一家八口,粮也不够吃。小乙犹豫了,蹲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却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好象掰苞米的那人不是香嫂而是小乙自己。<BR>      远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一声咳嗽,脚步声又没了。小乙站起来,叶子刷拉一响,香嫂一惊,拎着布袋就跑。她没往地里跑,而是朝着小乙窜过来。小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大步撞过来的香嫂。<BR>      香嫂慌慌张张地一抬头,怔怔地不知所措,装苞米的布袋,脱手滑落地上,她显然没想到在此处遇到小乙。一阵脸红之后,香嫂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解开布衫的衣扣,慢慢地张开大襟儿,霎时露出了白亮亮的双乳。香嫂洁白的牙齿咬了一下嘴唇,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小乙心跳加快,脸颊火烧火燎的,他觉得目光没地方撂了,尴尬、羞臊,看见了不该看的。小乙猛地掉过头,一手拎着镰刀,一手抬起来横在额前,挡住锯齿样的叶子,蹭蹭地向苞米地外跑,一排一溜的苞米稞子被撞得里倒外斜。<BR>      小乙跑上田间小道,头也不敢回,气喘嘘嘘,大汗淋漓,一直跑到田边一棵大杨树下,才一屁股坐下,靠在树根上抹了一把汗。<BR>      队长老拐从树后转出来,小乙吓得一个高蹦起来,队,队长在,这里……<BR>      你不好好看青,疯跑什么?<BR>      小乙说,我在地里踩了一条蛇。老拐疑惑地盯了他两眼。<BR>      第二天,老拐分配小乙跟着大帮儿割青草沤绿肥,并叫他晚上看场院,不加工分,算是共产主义义务劳动。小乙没有反对,因为昨天丢了苞米棒子,老拐要单独护青,集体财产不容侵犯,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个黑五类坏分子敢挖社会主义墙角。小乙很感激,队长没扣自己的工分,晚上进场院还可以在窝棚里眯一觉。<BR>      社员们为什么管队长叫老拐,而且是在背后,绝不在当面,小乙不知老拐是什么意思。小乙坐在场院的石磙子上吹口琴,大片的稻捆还码在田里,苞米攒堆没下棒儿,场院里只有十几捆高梁,二十几捆豆子。<BR>      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象谷粒撒满天空,亮晶晶的黄灿灿的,夜空就是打谷场吗?秋风凉凉地从江边吹来,一群撵着一群地掠过,它们想回家吗?荧火虫飘飘悠悠忽上忽下地飞过来,又飞过去,它们找不到家了吗?小乙吹奏着“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又吹奏“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小乙望着家的方向,那边有颗星很亮很亮,好象湿漉漉的。<BR>      场院外隐约有什么响动,小乙警觉地望出去,什么也看不清。队长今天中午宣布了秋收季节的规定,各家各户大牲小畜统统五类分子一样看管起来,不许牠们乱说乱动。小乙当时想笑,老拐可能也觉得说得不明确,又补充道,就是说不许牠们乱啃乱嚼。舔集体大锅饭,牲口和家人一块斗私批修,秋收大会战期间,更要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BR>      小乙不吹口琴就有点困,可他不敢打瞌睡,仄愣着耳朵听动静,听风吹庄稼的低吟,听江水流淌的浅唱,听无名的小虫子吱喳叽叽地鸣叫,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BR>      香嫂来了,手上托着一个搪瓷钵,钵里盛着香喷喷的大米饭。小乙从石磙子上跐溜下来,香嫂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咸鸭蛋。<BR>      小乙不敢伸手去接,香嫂幽幽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月亮怎么还不升起呢?小乙抬头望着天空。香嫂长长地叹了口气,香嫂是68届回乡青年。青年点的都抽工回城了,你怎么不走?<BR>      我怎么不走?大队给我的回城登记表还在队长手里,我怎么走?小乙心里嘀咕着,城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回城干什么呢?在哪里不是一样地活!小乙也长长叹了口气,还是没说话。<BR>      香嫂放下搪瓷钵和咸鸭蛋,犹犹豫豫的,似有话要说,却转过身去,不与小乙面对,低低地说了句,小乙,对不起!就匆匆地走了。小乙嗅到了大田里甜香的气息萦绕在场院里,整夜不散。<BR>      回城登记表上倒数第三项内容是生产队的鉴定,这需要队长老拐填写,并签字盖章。可是老拐已经第四次说都忙着秋收大会战,没工夫研究,你要安心接受再教育。小乙就等,小乙参加秋收。好在老拐对他并不刻薄,没叫他干大帮儿活,只是护青看场院。<BR>      又一个晚上,上弦月在东山豁口上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儿,白白亮亮的。香嫂没有出现,香嫂的丈夫扛着一卷棉被进了场院,对小乙说,你香嫂怕你夜里着凉。蔫头巴脑的香嫂丈夫就没话儿了。坐在窝棚前,卷着旱烟抽了起来。<BR>      老拐查夜来了,见了香嫂丈夫,也不吱声,扭头对小乙说,没人偷粮吧?小乙点点头。<BR>      香嫂好象知道小乙为什么不说话,小乙只觉得在苞米地里见到的一幕是一种羞辱,说不清的那个美好受到了伤害。<BR>      小乙发现,这两天香嫂瞧自己眼神怪怪的,老拐瞧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老拐在场院墙外对小乙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呐!收拾东西回城吧。<BR>      回到知青点,小乙看见放在箱盖上的回城登记表,鲜红的印章和老拐歪歪扭扭的签字赫然醒目。<BR>      小乙背着行李走出村口,回头望着割倒了苞米的地垅,一条一条地连着场院。场院在秋阳的照耀下扑腾出清亮亮的笑声,这熟悉的笑声盖过了一阵阵嘈杂和喧嚣,小乙看到阳光顺着地垅淌了过来……</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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