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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了行不 作者:马贵明 《创刊号》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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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3 14:41: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在任期间要修通石头村到乡里的十公里公路,要把村里的小学重新翻建,把自来水送进各家各户,推广棚莱生产,使村民人均收入增加300至500元……
4 y. b8 m; Z0 O6 g( s    这是元贵在竞选石头村村民委主任时发表的演说。元贵当选了。二年来,元贵没有辜负村民的期望,就职演说时的每一件事,都提前实现了。村民们有目共睹,乡领导也当然满意。乡长拍着元贵的肩膀说:元贵,不能让你白干,我准备把你树为全乡的典型。
7 {& m/ ?9 W3 t- ?5 E    元贵说:乡长,我这么干,不是想当典型,只是想让乡亲们早点过上好日子。
8 t# t9 H+ k" u    不几天,乡里的宣传委员来了,说要给元贵总结先进材料。元贵不同意。宣传委员说,我不写,我回去没法交差。宣不宣传是领导定的事。
  N, s- M. B( N4 A) U$ B. q    元贵想想也是,宣传委员是说了不算的,就安排他住在村里。: u  g2 Y: D* `4 e
    白天,宣传委员挨家挨户,田间地头地找村民唠,晚上,他就组织材料编写。不几天,宣传委员走了。' j3 b5 y( T2 t- t8 G2 F
    年终,乡里召开总结大会,元贵被当做典型在会上做了宣传,并号召全体党员干部向他学习。4 k7 ?- g% o4 u5 e
       会议散了,可石头村却开了锅。先是乡里各站办所,今天你来,明天他来。来的都是领导,元贵就得招待,招待就得喝酒。天天来人,天天喝。喝得元贵整天昏头涨脑,什么事也干不了。
# l9 o; `2 j9 J  ^) V    站办所来得差不多了,邻村的开始来。这个村来了,别的村也得来,乡里的号召嘛。全乡四十几个村,可苦了元贵。这顿酒没醒,下顿还得接着来。元贵的身体开始不错,可现在不行了。不是感冒,就是头痛。老婆心疼元贵,劝他不要再喝了。元贵说,不喝行吗?来的都是客,官也比我大。说是说,元贵还是往心里去的。再来人,元贵就说:我今天身体不太好,不陪你喝了行不?
6 X. `+ [3 w' X- j: B8 u# l  _    客人说:元贵,你这就不对了。你是主,我们是客,你不喝,我们怎么喝。不是不欢迎我们吧。  Z( D# \" q+ U, v
    元贵说:我真的身体不好,我怎么能不欢迎各位呢?那就喝吧。9 z& V6 \3 W) u# U: _
    元贵又喝。
. [7 P" Z- T+ X6 s8 M+ F0 v" |    又来人了。元贵说:各位,我的身体不好,就不陪大家喝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诊断书。来人笑了,说:兄弟,别来这一套。你什么病?我还胃出血呢。说着,也从兜里掏出一张诊断书。这套老把戏了,不管用。不是因为我来的不对吧?
3 z. Y: m; ]; C6 q, x: `    元贵不好意思了,说:怎么会?怎么会?来,干了这杯。! {  c* i8 {! ^6 F9 _8 `4 l. p
    各村总算来得差不多了。元贵心里松了口气。他开始张罗西山引水工程。
3 y' ^/ y, n1 m    这天,他到乡里办事。乡长看见他,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我正要找你呢。乡里把你的先进事迹报到了县里,县委已经决定把你树为“致富的头雁”先进典型,在全县宣传你。电视台,报社,电台,下个星期三去你们村,你要做好准备。元贵听了,当时就傻在了那里。
6 j. t0 s: b; Q( }& ?    傻归傻,事还得办。
7 g  h6 C  E' N    新闻部门来了。田间地头,公路边上,果树下面,元贵对着镜头,对着话筒不断地讲。然后就陪着人喝酒。
- |0 I$ X7 o1 e9 m1 n9 }    电台有声音了,电视露面了,报纸有相片了。7 O% q9 H9 X0 N9 f
    XX的来了,XX的来了,XX的来了,元贵成了这些行业的先进典型。
- q  F2 |3 m2 A. D! G9 l: Z    XX的来了,XX的来了,XXX的来了,元贵被评为这些部门的标兵。; v1 G' d* O7 G0 u7 `* c$ d! ~3 I. L
    元贵的头上罩满了耀眼的光环。
& l; D3 J8 ]" S& d    酒还得喝。能不喝吗?每一个县里来的人,元贵都得叫领导,并且都有乡领导陪着。元贵不敢说,我不喝了行不?只说,喝喝喝,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 ^/ L8 w+ s6 a7 K- r/ Q    有的部门来得次数多了,元贵和他们熟了,就想偷懒,说:各位领导,各位兄弟,乡里下午有个会,我不喝了行不?
0 F" \; [+ I% k' |. e    来人说:元贵,我们可是奔您来的。我们来了您不喝行,赵处长可是头一次。不就是乡里的会吗?我给你们乡长打个电话,给你请个假,你看好不好使?
4 H2 n# a  T' @. d4 ~6 @8 a    元贵赶忙说:您看您说的,我自个儿给乡长打电话,陪赵处长一醉方休。: v+ @5 \( n" L) \0 Y
    元贵汇报得多了,酒桌上也就更加自如。一坐上酒桌,就仿佛找到了角色。等主要领导说完开场白,他马上就喝一大口酒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我们石头村是4856口人,耕地面积2914亩,人均耕地只有6分。所以过去别人都说我们石头村是石头多,土地少;光棍多,姑娘少,打仗的多,干活的少。如今是菜棚满地,菜花飘香。小伙帅气,姑娘漂亮。满沟别墅,富丽堂皇。生活富裕,个个小康。这些变化和在坐的各位领导多年来的帮助和支持是分不开的,为了表示感谢,我敬各位一杯。说着,元贵站起来把杯里的大半杯白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在胸前转一圈,意示大家,自己率先干了。大伙都说,元贵真是好酒量。然后元贵和你单喝一杯,和他单喝一杯。一桌下来,斤八两的白酒已经进肚了。
! R: Y, d) K- F3 a- G* E+ l    喝完酒,元贵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元贵只觉得人不走,墙走。5 q4 m9 f0 M1 z8 ]1 F- J% l
    回到家,满身的酒气。老婆说,你看看,又喝多了。也不再理他。女儿四五岁时,女儿会摸摸他的脸说:爸爸又喝多了,给你煮点面条?他会笑着摸摸女儿的脸说,还是我老姑娘好。然后呼呼睡去。如今女儿大了,也不再理他。你想想,你整天这样,谁还会天天伺候你。
9 N$ ]2 F( R& C  p   半夜里,元贵常常说梦话:干干干。我不喝了行不?我不喝了行不?然后把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老婆把他的手摁下,放进被窝里,不一会儿他又举起来,如是三五次,他才会睡去。你说吓不吓人?黑夜里,躺在你身边这个人,突然把手举起来,嘴里还不断地说着:我不喝了行不?他老婆习惯了。
  B' F& D; I# Z! ^8 z7 R& Z    最近,元贵就听到一个消息:市里准备把他树为全市的“致富的头雁”先进典型。- S1 s; A3 R3 S8 h9 a  h
    有一天,元贵喝完酒往家走,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头也破了。他在家一直睡了三天,老婆吓坏了,找了不少医生,都说没事。可元贵醒来以后,有些糊涂,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嘴里总嘟囔着:我不喝了行不?谁和他说点事,他转身就忘。开会也不会讲话了。来人吃饭他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吃菜。
% P' k- D$ U: k* o2 d. y    村主任是当不了了,乡里让副主任主持工作。
- C2 O) y2 J& _- ~    一年以后,元贵举家搬走了。9 R; h" W# d) V6 i" T
    后来,有人在南方的某个城市看见了元贵,气派得很。他已拥有一家规模很大的无公害蔬菜种植基地。
# I4 b) |5 ?9 [* }8 U9 W                  □责任编辑  江崇生
) {- w: d: A' H0 O* y% g+ J                                                                                                                                                            作者:马贵明) s- o8 J- O  C( z, h+ W' {2 ]& 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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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3 14:45:34 | 显示全部楼层
" Y; D6 y1 L/ ~5 `& N
创作从过程开始
% Y" n% M' A0 B' a$ m2 ?! |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文学创作,大抵如此。从构思到创作成品的完成,其过程是十分艰辛的。专事小小说创作十余年了,常常为一句对话、一段情节、一个结尾在夜半里醒来,再不能眠。虽然不能篇篇是精品,作家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责任。因为你生产的不只是一般的产品,也不只为你自己看,它是提供给广大读者的精神食粮。因此,我认为文学创作是一件很神圣的劳作。这种心态是创作优秀作品的基础之一。小小说的优势在于它短,三五分钟即可读完一篇。但三五分钟读完的东西,也应该给读者留下点什么。回味回味,至少笑一笑也好。但我们的许多作品做不到。文学创作也不必刻意追求政治意义,刻意了,往往有痕迹,就显得不那么完美。我向来主张真实与自然。真实与自然不是对生活的照抄照搬。在一次笔会上,曾有位作家说,他把每天生活中发生的事抄录下来就是篇小小说。他还说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作家想像都想像不出来。我不想说这位仁兄违背了创作规律,而我认为他至少生活体验不够。欧美现在或在过去的几年就开始盛行一种“模糊文体”创作,无论小说、诗歌、散文写作一律称作写东西。我想无论是“模糊文体”创作,还是写小说、散文,只要有严谨的态度、扎实的生活、智慧的思想、深厚的功力、艰辛的过程,就会结出优秀的果子。5 Y; ^& E2 a* ~
                             马贵明( w, U  E/ o8 T0 G#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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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3 14:52:25 | 显示全部楼层
<P>大愣苍老在秋天</P><P>    在立陡四崖的兔牙山,大愣当属怪人。大愣不是坐地户,却是老户。<br>    据大愣说,年幼父母双亡,他给地主当长工,勤快,长眼色,颇受青睐。下田的重活不用他做,留在院里屋外当半拉子,专管铡草、劈柴、挑水、打零杂。吃饭与东家同桌,细粮、白面,间或粗粮精做,鸡蛋鸭蛋长年不断流。和大愣一起扛活的十余人,末了只剩下他。土改刮大风,农会斗地主,东家被贫雇农用棍棒活活打死。大愣不忍心,躲在柴垛后,挤咕挤咕抹眼泪。有嘴尖舌快的匆匆报信,农会的人尾随而来,打地主,你舍不得呀?大愣嗫嚅着,不,不是,俺觉得你们怪狠了,一洋炮鼓了就得了呗!何必弄他零遭罪?好赖是人哩!又来几个人一拥而上,未说分晓,一顿棍棒,把个大愣敲打得昏死过去。右腚瓣最重,渐渐化脓,烂碗大窟窿。趴炕俩月,不愈。深夜,邻人透信,上边要来人批斗,说不定……大愣眼珠直勾勾了半天,腚筋扯着右腿不敢动弹。怕疼不行,保命要紧。就这么,大愣拄根烧火棍,提着一条腿,摸黑拐出村,听一路狼嗥,跟头把式逃到荒僻的月牙山。当地早有七户人家,一色山东人,闯关东刨食糊口的。刘老坦收留了他。养伤一年,其间活动不便,大愣闲不住,就学着穿针绕线纳鞋底,落雪了又拨拉纺锤打麻绳。老坦相中了,就把么闺女嫁给他,招了倒插门女婿。几年光景,老坦闭了眼。烧过头七,丈母娘也跟着去了。大愣顶着扛着挑起了一家大梁。<br>    大愣拿活,漫道逍遥,火上房子不着急,但效率极高。生产队打义务柴,大愣是硬手。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甩开膀子一天打六十捆,他不言不语能打八十捆,而且捆大腰儿紧,顺溜周正。铡牲口草,寸径三刀,蛮仔细。铲地收谷,他都领锄领刀。队里派活搞计件,大伙儿都乐意和大愣搭伴,常为抢大愣争执不下,于是就划拳赢大愣。分着胳膊粗的,大愣高兴。摊着腰细的,大愣不嫌,紧上几手,活就出来了,精细透溜。地头会上,队长问他巧门,这手活,跟谁学的?大愣寻思了半天才崩出一句来,东家调教的,严师出好徒!队长吓得赶紧撵人干活去。好在兔牙山人嘴紧,文革中大愣幸免皮肉之苦。<br>    大愣爱说丑话玄话疙瘩话,诙谐幽默,品着嚼着有道道儿。再加上长相撩人,眼角下弯,嘴角上挑,就象谁和他取乐子,故意在他脸上撸了一把,小米粒黑痣落在下颏生了根,随后又冒出一缕小胡子,大愣每天都是大伙儿的娱乐队长。劳动间歇,队长就念一段报纸,让大伙儿讨论兔牙山怎样学大寨修梯田。 大愣搓搓掌上的泥土,掏出烟口袋,捻起一支喇叭烟,蹭到队长媳妇身边蹲下来,拐肘就撞人一下。哎,我说嫂子,你下黑儿和俺哥睡觉光不光腚?一口唾沫喷上大愣鼻子脑门儿,呸,你个缺德鬼!大愣扭脖歪头一咧嘴,把脸上的唾沫就蹭到了队长媳妇的花布衫上,咳,不光腚,这可就睡离把觉喽!大愣没讲怎么修梯田,却总结了光腚睡觉的两大好处。头一好,不遭跳蚤咬。身子滑溜,跳蚤站不住脚,色胆包天亲一口就跑。穿裤头睡觉,它一头钻进去,以为谁也看不着,左一嘴右一嘴,又饱肚子又解馋。二个儿好,肉贴肉,一个阴来一个阳,上来下去都舒坦,夏天娘们是块小凉席,冬天爷们是个小火炉。一群女人扑上来,要给大愣扒个光腚。大愣嗷嗷叫着跑到队长身后,快干活,别误了学大寨。队长就喊,干活!明儿个讨论。<br>    就接着割谷子。满桌和大愣说,我先走一会儿,去丈母娘家接媳妇。大愣说,不行,你往后还想不想和我搭伴了?两把刀的谷地,我一把刀猴年马月能割完?你瘾头也太大,才去了两三天,就受不了啦!离天黑还早呢,再急还不得等孩子睡了再整。大愣辇喀一上来,满桌就明白了,乐颠颠地往回跑。<br>    文革那年月,会议多。又开会,队长传达公社令,兔牙山还有资本主义尾巴没割掉,有人不赶社会主义大集,偷着进城卖四辣。大包一脸认真劲儿,什么叫四辣?队长说,家家都种了辣椒、大蒜、黄烟、大葱,你装什么憨?耍什么怪?大包就把脑袋埋进裤裆里。大包媳妇喝了半瓶子乐果,撇下五个儿子不理大包了,大包愈发懒得让人骂,不爱做饭就炒豆,豁牙露齿嚼得嘎崩香,消化不良就放哑巴屁,坐谁旁边谁骂他。大愣先头捂鼻子,后来就撕一块铺炕的纸壳直搧乎:青草芽子驴子气,干草秸子料不济,好汉不放嗤啦屁。大包抬起哭丧的脸,一对蛇眼鼓得贼亮,闲事管得宽,管天管地,还管屙屎放屁?屁撒在裤裆里,臭牛子臭卵子,臭你了么?会场哄笑。渐渐地,大伙儿觉得不对劲儿,哗然大乱,齐骂大包。<br>    气氛严肃的会议,被两个打嘴架的给搅了场,队长火了,一把将大包拽下地,立正站着,你他妈什么鳖犊玩艺,我这边反击右倾翻案风,你敢放屁捣乱?你臭谁?你敢臭革命群众?大包嘟嘟囔囔,那屁也整不住,又不敢弄出个响儿。队长哭笑不得,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今天就让革命群众先割了你的尾巴。大包眨巴着眼睛,拉叉着两腿,挠挠脊背,掏掏裤裆,小声道,男人有把儿,哪有尾巴?队长耳尖,听得一字不错,气得巴掌颤抖要搧过去,终于没搧过去。大包你听着,从明儿个起,我就掐断你的救济粮,什么时候瘦掉了你一身懒肉,你再来过称。大愣一见队长真的有些恼了,就打圆场,队长你说大包懒,俺不信哩!他那五个崽子,一年一个;不是他做的?你能给他个王八盖,帮他做的?队长扑嗤一声乐了,会场就起了哄,就算割了大包的资本主义尾巴。<br>    兔牙山离县城二百多里,第二次分田到户土地承包,干瘪的肚囊日渐丰满。大伙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种香菇、种药材、养山鸡,养狍鹿。刘有最先腰缠万贯。大愣说,你个落地秀才大学漏,别张狂。刘有二话不说,给兔牙山上了自来水、电灯。又搬回个看人的匣子,逗得老的小的都来看人。瞅不清眉目,只辨得声儿,一人俩脑袋。眼下队长改叫居民组长,气得骂刘有有了几张票子不知道北了。大愣说,演的是三国,画不清,话还清。大愣还算见多识广哩!<br>    刘有办喜事,兔牙山就鼓了肚。大愣已不希罕张扬,叫新郎敬烟,新娘划火,这是山里人的规矩。不同的是旱烟变卷烟,全是带蒂巴的。生产队解体后各忙各的活路,山里人就多了寂寞,还有惆怅。大愣见新娘给人点烟,怎么也点不着,心里就知道,大伙儿凑热闹图红火的心又痒痒了,就拽过刘有,俨然长辈模样紧绷着脸。你是咱兔牙山的才子,在早才子结婚,都兴出诗答对儿,通常老丈爷出题,姑爷答对了,才许搂姑娘睡觉。今个儿,叔给你出个题。大伙儿不再闹新娘,都瞅着刘有。大愣见转移了大伙儿注意力,就问,在你的经历中,你认为哪天最长,哪天最短?刘有口齿伶俐,冬至那天开始长,夏至那天开始短。大愣摇头,刘有憋红了脸,新娘在洞房门口探头飞过来一个抿嘴笑。大愣嘿嘿笑着站起来,今晚不让小两口觉觉,叔不忍心,告诉你吧,最短的是过年那天,吃完早饭上牌桌,没摸几把,就召唤吃那顿,肚里没消食,又吃发纸饺子,噼哩叭啦鞭炮响,不觉理会儿天亮了。刘有张巴嘴,没话说,满屋人撮撮嘴,都点头。大愣接着往下扯,要说最长的天,就数今儿个。不知你觉没觉出来?我和你婶拜天地那日儿,是急盼黑天天不黑……男人嘴丫子淌口水,女人笑岔了气。<br>    始料不及,兔牙山出了蹊跷事,队长媳妇被人打死了!一阵老林子风搅碎了宁静,该是刘有办喜事的第二天下黑儿。<br>    阴历七月,兔牙山的夜犹如捏死一般的静,知了嘶吵了一个白日,累了,依稀听到的是纺织娘在吟唱。约摸八点钟光景,大愣便上了门栓。门是老式的,对开。窗是老窗,上扇纸糊的,下扇有块玻璃。山里长虫多,屋里燥热,大愣关了下扇挡挡长虫,上扇用杈棍支撑着。大愣一辈子没攒下几贯家产,唯一攒下的,是两个女儿,嫁到山那边的山里。老伴两年前去世以后,大愣总是睡得迟。昨晚在刘有家醉了酒,什么时候回了家,是自己晃回来的,还是别人搀回来的,全然不知。大愣躺了一天一夜,终于醒酒了,脑袋里空空荡荡,却又异常冷清。随之,难奈的孤独窜上心头。刘有家摆设得那般阔气,比过去的东家,能比上十个来回。想到自己当年那个寒酸,就愈发觉得愧对老伴,总想把腰里大把的票子烧给老伴,共享富裕,老伴从没见过迭摞的票子呀……窗外纺织娘在柳树上一声巴一声,吱———吱———叫得凄苦,仿佛老伴在倾诉。旱烟一锅儿接一锅儿,嗤嗤啦啦响,烟火萤虫般在幽黯的小屋一明一灭。耳畔传来微微虫鸣,大愣猛地朝脸上狠狠一巴掌。分辨得出,这是山里叮人最疼的刨锛蚊子。细听仍在叫,料定没拍中,便一把拽亮灯。撒目好一阵子,不见踪影,骂了一句,将灯关死,摸黑挖上一锅子烟末,又躺下。<br>    吱嘎———推门的动静。大愣开始以为是风刮的,接着又听到敲门声。没等张嘴问是谁,门外已经开腔了,怎么躺得这么早?看人家刘有娶媳妇,你也想老婆了?大愣听出这女人的声音,是队长媳妇秀花。大愣嘴里噢噢应着,手在抓摸灯线绳,就有些忙乱,一边扯着被单遮掩,一边炕头炕梢急划拉。可事儿越急越出邪,裤头没找到,秀花已急急地跳进窗来。见大愣傻坐在炕沿边,没出什么事,就骂。鬼架儿,两天没打着你的影儿,我以为你死了呢!秀花狠狠掂了大愣一拳,大愣围坐在被单里,嘿嘿地讪笑,有事吗?秀花揉一下打疼的手,有个屁事,我特意来瞅瞅你。大愣心里热乎乎的。老伴走后,秀花寻思着大愣变成了老光棍子,日子不好打发,就常来。冬做棉,夏做单,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家里杀一只鸡,也少不了他一条腿儿。队长一点也不介意,他了解老伴,也知道大愣是本份人。<br>    秀花走出去,小屋又恢复了平静。忽然,大愣听到有人喊,大愣———快来———有人……声音急切,断断续续撞进屋。大愣刚躺下,急忙套上条裤子就往外跑。围墙西角,紧挨着菜地,菜地西边,是通往沟里的小道。影影糊糊发现一团黑影在撕打滚动,大愣就吼,起来,狗杂种!只见一个黑影连滚带爬地逃去。又一个黑影艰难地爬起来,突然扑通又倒下……罪孽属于半空中飞来一块石头。大愣声嘶力竭地呼喊,已无济于事,慌得一屁股坐在地上。<br>    兔牙山阴霾四布。一缕岁头纸挑在队长家门口,肃穆和啜泣从杆头上往下淌。<br>    秀花死了,欢蹦乱跳的一个人就这么说死就死了。村民们都不信,可是秀花确实死了。脑后一个血窟窿,没病没灾,去得这么急暴,嘎巴溜脆,队长早哭成了泪人。这是从哪棵树上掉下来的冤哪?老少爷们娘们蹶腚嚎啕,大愣几次哭昏过去。去了的可惜,活着的不能再出事儿,赶忙掐人中,泼凉水。<br>    人愈是想着秀花,就愈是恨,恨打死秀花的瘟头鬼。人们就猜测、就判断。兔牙山自古就安静,是山外人作祟?七月是销售香菇淡季,压根儿就未发现进山的人。是情杀?秀花根本就不是那种人。最后联系到大包,不知谁提示,今儿个就缺大包。大家似乎从睡觉中醒来,可不是,大包哪去了?一伙人匆匆跑向北沟,大包不在,守门只一个十几岁的丫崽。爹昨晚没回家睡,临走时说到愣叔家借钱,哥也找爹去了。定了,定了!保准是大包。山里人抓狍子一样包围了兔牙山,终因兔牙山三面连着山,一面靠着浑江,没逮着,泄了气。活儿还得干,一切由大愣吩咐,杀猪宰羊,借碗挪盆,架喇叭棚,拢棺材……<br>    秀花为横死在外的,按着习俗,灵柩是不能进屋的,必须停在院子里,大愣主持,气氛特别沉重。一日三餐三次祭,摆祭队伍男左女右一字排开,自小院排至街口,随着喇叭杆子奏起《休丁香》的低沉调子,大愣扯着沙哑的老嗓娓娓道来。红毡交给我,我为东家来待客,招待周到不周到,别挑东家要挑我……<br>    只见男人把装着面老虎的祭品,高高举过头顶,一个传一个,放至供桌上,女人再把空盘依次传回。接下来是辞灵祭:击鼓三通!鼓乐就奏了三下,缓慢,深切。又道:一盆莲花已盛开,超度亡魂来,亲朋好友,孝子贤孙,跪倒———传祭奏乐——— 一盘盘五花八样的佳肴次第传上,摆满了供桌。大愣就说,老王爷在上,今儿个是你四十六岁寿龄,转回阴辰之日,你的丈夫俺的老队长庆五为你奠酒送行,望你多吃多喝!敬酒者手持盅盏轻轻地洒酒,而后,三叩首,平身还礼!众人以序循环,每敬一次酒,喇叭跟着奏一次,极短暂。<br>    一会儿工夫,哑嗓的大愣就直嘎巴嘴,出不来动静,有些仪式便省略了。装秀花的是上等杏木棺材,涂了紫漆,描了花头。村民整整守了三个天头,出殡那天,大雨如注,众人迈着一跨挪不上二指的步子,在悲切凄凉的喇叭声中将秀花扶进了墓地。<br>    秀花睡觉的地方,是块卧风朝阳的山坡,可俯视绵延的青山和秀丽的江水,大愣说他是用罗盘精心选测的风水宝地,秀花一旦转世,还会象仙姑一样聪颖善良。这时,人们第一次发现,站在坡上的大愣非常高大,秋风吹乱的白发让大愣苍老了许多。大愣老了,大愣有多大年纪?谁也说不准。秀花活着肯定会说,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哩!。</P><P>              □责任编辑  江崇生</P><P>                                                                           作者:高术文</P><P>[编辑点评]</P><P>   张扬着人物的语言个性,开篇就叙述人性的逃亡,对怪人特征性格的形成,作了真实可信的铺垫。然后把几十年时间,浓缩在狭小空间,让特定的时空情境,造就出一个吃苦耐劳又不失机智幽默的大愣,去同反理性的政治及扭曲的行为作抗争和较量,呈现民族的传统正气。乖巧就在:似乎努力去淡化人物与时代的矛盾冲突,反而得以强化。这是生活底蕴与创作实践的经久积淀,才会发酵出如此艺术功力。质朴无华的娓娓叙述,如果再有哲学意义上的深掘,心态的白描,象征手法的介入,那么一个苍老成熟的形象,生动的人性魅力就能再高一层品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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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3 14:58:08 | 显示全部楼层
<P>关于一头毛驴的故事</P><P>    同室的老刘喜欢讲故事,闲暇时常给我们说上一段儿。他的口才不错,有时会让你捧腹大笑,也有时搞得你心酸落泪不是滋味。<br>    那日,老刘写完一个材料,喝水的当儿,他说,我给你们讲一个关于毛驴的故事吧。<br>    我给老刘的杯子斟满了水,毛驴?老刘呷了一口,笑笑,是毛驴。<br>    那是一个吃粮靠返销、花钱靠救济、什么都凭票的年代。我家住在一个离县城很远的小山村叫黄沟,那年我整10岁。当时给我的印象是,尽管村里的人家都很穷,但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一头小毛驴。听远房的二爷说,村子里家家养毛驴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毛驴对主人忠诚自不必说,推磨拉碾、春种秋收也离不了它,更要紧的是牠还有驱妖避邪、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神奇作用。因此不论家里多穷,也要养上一头,我们家也不例外。我家的那头小驴,白蹄子、白鼻梁,叫“雪里站”,是爹用300斤黄豆从沟外换的,那时它还是一个崽儿。<br>    “雪里站”肯定是不同于其同类的,我这样认为。它首先是推磨拉碾不用支棍、蒙眼儿,根本不用担心它会去偷嘴呀、耍熊偷懒什么的;其次是,牠出奇地听话,把牠放在野地里吃草,不用绳子拴,你只要对牠说,好好吃草,甭吃庄稼哦,你便可放心大胆地忙别的什么了。牠这儿,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庄稼地,牠都不会去吃一口。娘说她活这么大岁数,还不曾遇见这么知情达理的哑巴畜牲哩!<br>    有一次,前院大贵的媳妇来和娘商量要借“雪里站”磨玉米。邻里邻居的,娘就借了。大贵媳妇按老一套给它蒙眼安支棍,“雪里站”就刨蹄尥蹶儿的耍脾气。后来好歹算是戴上了,可牠死活就是不走。大贵媳妇把一根一庹长、手指粗的杏条棍子都抽飞了,可“雪里站”就是纹丝不动。无奈,大贵媳妇来找娘,娘去了一看,就笑了。娘说,忘告诉你了,俺这畜牲不用那些罗嗦事儿。娘说着,便把蒙眼和支棍解下来。“雪里站”亲昵地拱着娘的腋窝,那意思是说还是您了解俺哩。娘轻轻一拍,“雪里站”便迈着轻盈的步子把磨拉转了。出屋时娘笑着说,哑巴畜牲也有个小脾气哩。<br>    转过年秋天,爹病了。患的是肺病,整日咳嗽不止,医生说需要住院治疗,当然就需要一些钱。生活本来就很拮据的我们,无疑又是雪上加霜。娘和我们商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雪里站”卖了。这是当时家里唯一一个能换钱的物。娘的话一出口,就遭到我们姐弟几个的强烈反对,可想来想去实在又没有别的办法。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靠爹养活哩。后来,我们也只好同意了娘的意见。那晚,我们早早就熄了灯,我烙饼子似地翻来覆出睡不着,我发觉娘也没睡。后来娘去了外面。起初,我以为娘是去厕所,可好一会儿也不见娘回来。我偷偷地出去,看见娘在给“雪里站”槽子里添料,并用手抚摸着“雪里站”的白鼻梁……<br>    第二天,娘托了几个人出去联系卖驴的事儿,可一直到傍晚也没有消息。点灯的时候,给青年点做饭的赵婶过来说,和我家一墙之隔的青年点肯定能买。青年点买意味着什么,我们心里十分清楚,但我们急等钱用啊。<br>    那天早晨,娘早早起床,把一盆削好的豆饼料都拌进了槽子里,娘守着槽头一直看着它吃完。娘知道还有半袋子米要磨,但娘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厄运即将降临到头上的“雪里站”再去劳作了。我们悄悄地站在娘的身后抹眼泪儿。<br>    中午的时候,青年点来人把“雪里站”牵走了。我们整天都在听青年那院的动静。<br>    那日傍晚,一直关注着“雪里站”命运的我们,还是闻到了墙那边飘过来驴肉的香味儿。<br>    爹的病好了。后来的日子也好了一些。娘和爹商量说,再买一头养吧。爹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娘说,钱够哩。爹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不言语。<br>    春天的时候,开始种地了。我们都为没有牲口拉犁而着急。爹说,我来拉犁。<br>    大田里年近半百的爹,弯腰如弓,拼命地拉犁,脊梁上勒出了红红的印痕,洇出了血丝。爹一声不吭。我清晰地看见,爹的额头、后背前胸和胳膊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冒出来,滚下地……<br>    老刘的故事讲完了,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我们都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br>                  □责任编辑  江崇生</P><P>                                                                             作者:高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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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2-23 15: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P>钓鱼</P><P>    一般来说好多老干部退下来了,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用处了,可是如果本人是老干部,儿子日后也成了领导那可是大大地不同了。老子故旧,儿子新朋,一大帮子,那还得了?其实,那是个别的。哪个阶层的人不是千奇百怪?<br>    我认识的这位老干部名字我就不说啦,不老少人都认识他,说了难免尴尬。他在工作岗位上的时间很长,建国前参加革命,属于离休的。就我所知,以前那茬工农干部多数没有什么文化,他其实是一个老运动员。吃过不少苦,也遭过不少罪,以前那些运动也都经历了,没怎么享受过。当的倒多数是一把手,可时候不好啊,尽是运动了,没得施展。刚一得施展,岁数大了,不让干了。刚刚退下来的时候还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几个老头子凑一起做买卖,挂靠个原来的下属单位,靠老面子,老关系,挣了俩钱。钱虽然不大多,可终究是个安慰,说明咱不白给,老有所为,老树发出了新枝芽,于是振奋了好一阵子。也就没多少工夫吧,说是有官商之嫌,又不让了。再说老干部经商和秀才造反也差不了哪去,不得要领,一般都是务虚多务实少。还别说,这老干部别的不行,身子骨抗折腾。闲着了,呆不住,浑身痛。窜门子?顾面子怕遭人烦。打麻将?心痛钱。子女倒有,可翅膀还不硬,还得倒搭东西,礼拜天来了舔吧一顿,跑了。时间长了没事干,上老了火了,老得拔牙。老伴整天老脸不开睛,嘟嘟囔囔。末了,还是组织解人意,老干部局组织钓鱼活动。去两回,上瘾了,到处宣传钓鱼好,古今中外,名人垂钓,修身养性,锻炼身体,能吃能睡,不少老毛病都没有了,隔三差五还能和老伴折腾一回,说得唾沫横飞,一套一套的。但是钓鱼是个花钱费工夫的活儿,终究曲高和寡。<br>    钓鱼这个活儿看似轻松,上手容易,深究起来,无尽无休,里面学问很大。特别可气的是,越钓越难,越钓不着越想鱼咬钩时的快感,所以更上瘾。据有些内行人讲,瘾头比打麻将还要大。老干部上瘾了,又抹不开脸向别人请教,就自己瞎琢磨。可有一样好,就是能付起辛苦,管它钓得着钓不着,热情始终不减,整天骑个破摩托车,背个大包子,风里来,雨里去,东一头西一脚,瞎闯。气派挺大,到地方铺排一大溜竿子,占挺大地方,隔老远一望便知。大伙儿说:那是老干部摆谱。有气,谁都不愿意搭理他。他有察觉,就经常主动找人说话,跟他搭茬的人少。也有人好心,告诉他,你那么多家什,摆弄完得半天,收拾完得半天,累不累呀?不耽误事儿吗?再说你来得晚,铺排得架势大,鱼都叫你给吓跑啦。老干部省腔了,每次也就是拿俩手竿,俩海竿。还是钓不着,急眼了,看谁窝子的鱼爱咬钩,就把竿子往里一伸。可也奇怪,差不到二尺,鱼就是不咬他的钩。时间长了,谁也不和他一般见识,尽量离他远一点。<br>    我也忘了是哪一年,反正好几年了。正是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季节。盘龙水库那边鱼口正好,钓鱼人都往那里聚堆儿。大伙儿正钓得高兴,突然开来了俩汽车,下来了六七个人。老干部挺胸带路,找个地方,倒下两袋鱼食儿喂窝子,然后排竿布阵。忙活完了,铺开桌布,摆上酒肉,大吃二喝。这一回,看来是请来了能人,扑扑腾腾,撒了两袋子食,钓了一袋子鱼,卖呆儿的都看傻了。后来,有好信儿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老干部儿子当了局长,女婿的买卖经营上小有成就,来孝顺老人家了。从此老干部一般都是俩人以上来钓鱼,有人陪同,有车接送。可就还是和过去一样,钓不着的时候居多。时间长了,大家见怪不怪,都淡漠了。<br>    前年,刚立秋不长时间,大约是个礼拜天下午。我记得那天火烧云特别漂亮,天和水都是通红通红的,看久了,头晕目眩的,叫人老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颤动,一揪一揪的。我们几个哥们刚喝了点,开了一辆破吉普,唱嗷嗷地来到太平湾那块儿水池子边。这时就看见几个人紧忙活,嘈嘈八火的。过去一看,哎哟,老干部上大鱼了,老脸都乐紫了。大家伙儿跟在那里有拿网的,有指挥的,有瞎起哄的,帮着急张罗。弯弓似的鱼竿遛起一条足有八九斤的大鲤鱼,那鱼左冲右撞地直扑腾,怎么也有十来多分钟,鱼肚翻白儿了,抄上岸一看真遭人希罕。大伙跟着高兴,叫好。老干部真激动了,动感情了,直叫唤:“你们几个啊,晚上我请客,叫我儿子拿钱!”那几个小子听说,一嘀咕:管他是共产党的还是当老板的,不吃白不吃。也没有客气,真跟去了。新渔港海鲜城,儿子拿钱,女婿坐陪,胡吃海喝,大吹大擂。小子们吃高兴了,回来了就吹,哎呀!那酒菜,那豪华劲儿,那服务员真漂亮!打那以后,老干部有人缘了,处了几个年轻的小朋友,钓技大有长进。偶尔再看见他的时候,这老干部常常是戴个大草帽子,骑辆自行车,人也随和了,老是乐呵呵的。</P><P>□责任编辑  江崇生</P><P>                                                                              作者:吕人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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